浪漫言情小说手机站 > 玫瑰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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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股特有、似凉非凉的意思,大好的青春年华、冲动的激情,都不复存在。但在那一刹那,我想念牛津,心下决定,势必要与更生回去看我那寒窗七载的地方,人生苦短,我要把我过去一切都向更生倾吐。

  掏出锁匙开门进屋,我听见一阵非常轻的音乐传出来,低不可闻,啊!有人深夜未寐,看来我们两兄妹都是懂得享受生活的人物。

  我轻轻走到书房,书房门微掩着,我看到玫瑰与庄国栋在跳舞,他俩赤足,贴着脸,玫瑰一副陶醉的样子,我被感动了。

  人生苦短,一刹那的快乐,也就是快乐。

  我并没有打扰他们,蹑足回房,脱了衣服,也没有洗一把脸,就倒在床上,睡着了。但一夜都是梦,梦里都是幸福的、轻不可闻的音乐声,细细碎碎,不断地传来。我觉得太快乐,因此心中充满恐惧,怕忽然之间会失去一切。

  醒来的时候是上午十时半,玫瑰已经出去了。

  我连忙拨一个电话给更生。

  我低声说:“我想念你,我爱你。”

  “发痴。”她在那边笑,“你总要使我给公司开除才甘心,难怪现在有些大公司,一听高级女行政人员在恋爱就头痛。”

  “你今天请假吧。”

  “不行!”

  “好,”我悻悻地,“明天我若是得了癌症,你就会后悔。”

  “我想这种机会是很微小的,我要去开会了,下班见。”她挂上电话。这女人,心肠如铁。

  一整天我的情绪都非常罗曼蒂克,充满了不实际的思想。

  能够恋爱真是幸福,管它结局如何。难怪小妹不顾一切,真的要展开争夺战,那位冷酷的女画家断不是玫瑰的对手,我有信心。

  玫瑰第一次为男人改变作风,她留长头发,衣服的式样改得较为文雅,也不那么高声谈笑,有一种少女的娇艳,收敛不少放肆。她与庄氏时时约见,每次都是紧张、慌忙地换衣服、配鞋子,每次出去,一身打扮都令人难忘。假使她不是我的妹妹,我都会以那样的女友为荣。

  更生就从来不为我特别打扮,她原来是那个样子,见我也就是那个样子。当然,她一直是个漂亮的女郎,那一身素白使不少女人都成了庸脂俗粉,但……她始终没有为我特别妆扮过。

  更生不会为任何人改变她的作风,她并非自我中心,她只是坚持执著。我的心温柔地牵动一下,我爱她,岂非正是为了这样?

  暑假还没有完,父亲与母亲就回来了,我们往飞机场去接人。

  母亲的病已治愈,只待休养,人也长胖了,见到我与更生很高兴,把玫瑰却自头到脚地打量一番,只点点头。我认为老妈这种态度是不正确的,又不敢提出来,马上决定把玫瑰留在我身边,不勉强她回家孝顺双亲。

  父母回来没多久,噩耗就传来了。

  那日深夜,我为一桩合同烦恼,尚未上床,玫瑰回来的时候,“砰”地一声关上大门,我吓一跳。她抢进我书房来,脸色不正常地红,双眼发光,先倚在门口,不出声。

  “怎么了?”我站起来,“你喝了酒?”

  她出奇地漂亮,穿了件浅紫色低胸的跳舞裙子,呼吸急促,耳朵上紫晶耳环左右晃动。

  “玫瑰,你有话说?”我像知道有事不妥,走到她跟前去。

  “大哥,”她的声音非常轻非常轻,“大哥,他要结婚了。”

  我问道:“谁要结婚?”

  “庄国栋。”她说。

  我尚未察觉这件事的严重性,虽觉意外,但并不担心,我说:“让他去结婚好了,男朋友什么地方找不到?”

  “你不明白,大哥,我深爱他。”

  我将玫瑰拥在怀中,“不会%,别担心,没多久你便会忘记他,好的男孩子多得很,我相信你会忘记他。”

  玫瑰紧紧抱着我,喉咙底发出一阵呜咽的声音,像一种受伤的小动物绝望的嚎叫,不知为什么,我害怕起来。

  “玫瑰——”

  我马上想到更生,明天又得向更生发出求救警报。

  “你去睡,玫瑰,你去睡。”我安慰她,“明天又是另外一天,记得郝思嘉的真言吗?明天又是另外一天。”

  “大哥,他要与别人结婚了。”

  “嘿,那算什么,他反正配不上你。”我又补充一句,“你如果想哭,也不妨哭一场。”

  但是她没有哭,她转过头,一声不响地回房间去了。

  第二天我就接到庄国栋的结婚帖子,在圣安东教堂举行婚礼。

  我困惑多过生气,把那张帖子递到更生面前去。

  “看,”我说,“我弄不懂,明明是要结婚的人,为什么脱了鞋子赤足与玫瑰在我书房里跳慢舞?”

  更生担心得脸色都变了。

  “你要好好地看牢玫瑰。”

  “我懂得。”我说。

  但我没有看牢她。

  庄国栋来找我,他冷冷地说道:“黄振华先生,我想你跟我走一趟。”

  “走到什么地方去?”我很反感,“我完全不领悟你的幽默感。”

  “到我公寓去,”他说,“你妹妹昨天趁我不在家,叫佣人替她开了门,到我家拆得稀烂,我想你去参观一下。”

  我一惊,“有这种事?”

  “我想你亲眼见过,比较妥当。”

  我不得不跟他走一趟。当我看到他公寓遭破坏后的情形,才佩服他的定力。

  如果这是玫瑰做的,我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气力,这完全是一种兽性的破坏,屋子里没有一件完整的东西。画、家具、窗帘、被褥、衣服,全被利器划破,滚在地上,墙壁上全是墨汁、油漆,连灯泡都没有一个是完整的,就差没放一把火把整间公寓烧掉。

  我籁籁地颤抖,不知是气还是怕。

  庄国栋冷冷地、镇定地看着我。

  “我们……我们一定赔偿。”我说。

  “原本我可以报警的,”他说,“你们赔偿不了我的精神损失,开门进来看到这种情形,会以为家中发生了凶杀案!”

  “是,我明白。”我泄了气,像个灰孙子。

  我说:“希望我们可以和平解决,你把损失算一算,看看我们该怎么做。”

  庄国栋转过头来,“你倒是不质问我,不怀疑我是否占过你妹妹的便宜。”

  我恼怒地说:“第一,我不认为男女之间的事是谁占了谁的便宜。第二,假如你有任何把柄落在我们手中,你就不会如此笃定,是不是?”

  他一怔,随即说道:“我连碰都没有碰过她。”

  “那是你与她之间的事,你不必宣之全世界,”我说。“总之这次破坏行动完全是玫瑰的错,我们负责任。”

  “我与玫瑰,已经一笔勾销。”他说。

  我反问:“你们有开始过吗?她或许有,你呢?”

  我赶回家,玫瑰将她自己反锁在房内。

  我敲门,边说:“玫瑰,出来,我有话跟你说,我不会骂你,你开门。”

  我真的不打算骂她。

  她把门打开了,我把她拥在怀中,“别怕,一切有我,我会把所有东西赔给那个人,但是我要你忘了他。”

  玫瑰的眼睛是空洞的,她直视着,但我肯定她什么也看不见。

  “玫瑰,”我叫她,“你怎么了,玫瑰!”

  她呆滞地低下头。

  “你说话呀!”我说道。

  她一声不出。

  “那么你多休息,”我叹口气,“记住,大哥总是爱你的,过去的事已经过去,千万不要做傻事,明白吗?”我摇撼她的双肩,“明白吗?”

  她缓缓地点点头。

  “玫瑰,他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男人,将来你会遇到很多更好的男朋友,不必为他伤心反常,一个人最重要记得自爱,你听到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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