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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页

 

  杏友告诉自己,这里真是往来无白丁,没人说过有教无类,交不起学费天才也是枉然。

  小元立若是跟看她,头几年过的会是什么样的生活,不不,元立其实不是她的孩子,她不认识他。

  窗下,一辆黑色房车停下来,司机下车开门,小小同元立由保姆陪着走出车子。

  彭姑说:“来了。”

  她转过头去,发觉庄杏友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离去。

  “庄小姐,庄小姐。”

  哪里还有人影,经过千辛万苦,她还是做了逃兵。

  彭姑为之侧然。

  这时,周元立已经咚咚咚走了土来,彭姑不得不迎上去招呼少主。

  杏友自楼梯逃一般离去。

  她心底无限凄惶,她有什么资格去与元立相认,当年她原可带着他走天涯,母子楼征一起熬过贫病,或是搪不过去,索性共赴黄泉。

  杏友黯然回到办公室。

  中午时分,职员都去了吃饭,倒处空荡荡。

  她没有开灯,轻轻走回自已房间。

  经过阿利的办公室,忽然听到女子轻浮的笑声。

  “嘻嘻嘻嘻,你要怎么样都可以。”

  接着,是阿利的声音:“代价如何?”

  对方反试探,“你说呢?”

  “你想要钱呢,还是出名?”

  “两样都要。”

  “那,你需要认真讨好我。”

  “我可以保证你满意。”

  无限春光,无限媚态。

  杏友忽然决定把内心郁气出在这两个人的头上。

  她用力拍门,“黄子杨,你给我出来。”

  房间里静默一会儿,然后,门打开了,黄子扬轻轻出现在她面前,头发蓬松,化妆模糊。

  杏友扬声:“安妮,安妮。”

  安妮刚吃完午餐,立刻赶到她面前。

  “安妮,把薪水照劳工法例算给黄小姐,即日解雇。”

  “是,庄小姐。”

  那黄子扬扁一扁嘴,十分不屑,“庄小姐,别装作高人一等,你我不过是一般货色,只是比我早到一步,制衣业还有许多好色的犹太人,我不愁没有出路。”

  她不在乎地离去。

  杏友沉默。

  她回到办公室坐下,独自沉思。

  讲得正确,通行都知道庄杏友是罗夫的支那女,他联合同胞不遗余力、不惜工本地捧红她。

  这是应该分手的时候了。

  她致电熊思颖律师。

  她这样说:“熊律师,上次委托的事告吹,十分抱歉。”

  “没有关系。”

  “又有一件事想劳驾你。”

  “我一定尽力而为。”

  “我要与罗夫拆伙,你得帮我争取应得资产。”

  熊律师吓一跳,半晌没作声。

  “怎么样,你愿意吗?”

  “好,我答应你。”

  杏友笑说:“拆伙比离婚略为简单。”

  熊律师没想到她还有心情说笑。

  杏友放下电话。

  这并非她一时冲动,她采思熟虑,计划周详。

  阿利罗夫在她面前出现。

  “我只不过是逢场作兴。”

  杏友不出声。

  “看,杏子,我也是人,我也会寂寞。”

  杏友用手托看头,“我的律师会同你说话。”

  “什么,你说什么?我为你做了那么多,我简直是你的创造主,我自阴沟里将你抬起,捧你成为女神,你竟这样对我?”

  他心里那样想,全世界也那样想,想证实自己能力,唯有分手。

  不成功的话,至多打回原形,她一向子然一人,又无家累,怕什么。

  这时才知道,把元立双手送给他人,确是唯一的办法。

  阿利忽然问:“你不是吃醋吧。”

  杏友轻轻摇头,心平气和地说:“不。”

  “你曾否爱过我?”

  “不。”

  “你纯粹利用我?”

  “不,罗夫在这几年也有得益。”

  “一点感情也无?”

  “不,阿利,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对我仁尽义至,我将终身感激。”

  “杏子,你想清楚了?”

  “你改变许多,我也改变许多,名利使我们狰狞。”

  阿利说:“杏子,让我们各自回家,休息一夜,明朝回来再说话。”

  整晚最有意思的是这句话。

  杏友掷烛回家。

  她一个人坐在露台喝酒,看看灿烂的万家灯火,只要能够住在这闲公寓一日,她都不应再有抱怨。

  她在露台上醉倒,昏睡一宵。

  第二天醒来,冷得直打侈噱,额角却滚烫,她病了。

  杏友非常高兴,真好,名正言顺可以躲起来,怪不得那么多人爱装病。

  她蹒珊回到室内做热茶喝。

  这时,门铃响了,那么早,是谁?

  门外站着阿利的叔父约瑟罗夫,杏友连忙开门。

  老犹太人,一进门便说:“阿利在我家哭诉整夜。”

  杏友不禁好笑,“他真幸运,我只得一个人发闷。”

  “真的要分手?”

  “是。”

  “这傻子白做五年工夫,一直没有得到你。”

  杏友斟一大杯黑咖啡给他。

  “杏子,其实你个子不小,长得比阿利还高,但不知怎地,他老觉得你楚楚可怜,想尽办法要保护你。”

  杏友不出声。

  “我知道这事已经无法挽回。”

  约瑟是智能老人,目光准确。

  杏友间:“对我,你有其么忠告?”

  “学好法文及意大利文,多往欧洲参观展览,注意市场需要。”

  “谢谢你。”

  约瑟站起来。

  杏友意外,“你走了?”

  “你还有话说?”

  杏友奇问:“不准备责备我?”

  “咄,男女之间缘来缘尽,各有对错,旁人如何插嘴?”

  杏友微笑,心中好不感激。

  “杏子,将来有事请你帮忙的话,切勿推搪。”

  庄杏友收敛了笑容,“我一定效力。”

  他走了,心中窃喜,他一直不赞成阿利同异乡女往来。

  杏友突感脱力,她觉得视觉模糊,一跤坐倒在地。

  杏友害怕,她独居,有什么事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她立刻拨电话叫医生前来。

  医生起到时她喘息地去启门。

  “我看不清事物。”

  “先坐下,让我作初步检查。”

  杏友乖乖平躺。

  医生替她详细检查。

  “什么事,可是脑生肿瘤?”

  医生坐下来,“有坏消息,也有好消息。”

  “先说坏消息。”

  “你双目的视网膜脱落,所以视力不清。”

  杏友耳畔哦地一声,惨叫起来:“我可是变了,盲人?”

  “好消息是,今日医生口可以用激光修补薄膜,你不致失明。”

  杏友松下一口气。

  “视网膜剥落因素众多,你以后要小心用眼,切勿过度劳累,我现在立刻替你办入院手缤。”

  杏友长叹一声,上天似还嫌惩判得她不够。

  当晚,阿利来探望她。

  杏友听得有脚步声走近,睁大双眼,只见到模糊人形。

  阿利探视她,“可是你要离开我的,并非我嫌弃你是失明人士。”

  杏友既好气又好笑。

  “即使你一辈子不能视物,我一样爱你。”

  不知怎地,杏友相信这是真话。

  “几时做手术?”

  “稍后。”

  “成功率几乎是百分百,你不必担心。”

  “我知道。”

  “熊律师已与我接触,她说你要求很简单,只想得到杏子坞。”

  “是。”

  “那又何必叫律师来开仗。”

  “我还要罗夫厂历年利润百分之十五呢。”

  “我立刻可以答应你,那本是你应得的红利。”

  杏友松口气,这些资本已经足够地出去打江山了。

  “杏子,你在外头做得不高兴,可随时回来归队。”

  “谢谢你。”

  他站起来说:“我走了。”

  杏友意味到,“有人在外头等你?”

  “是。”

  “黄小姐?”

  “不,我表妹波榭。”

  原来如此,“我愿意帮新娘设计礼物。”

  阿利还是赌气了,“谁稀罕。”

  他才走到门口,杏友已经听见有人迎上去与他絮絮细语。

  真快,你一走,人就擒上来坐下,席无虚设,好象不过是廿四小时之前的事,嘴巴一边挽留,手臂却已钩住新女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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