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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页

 

  “你错了,芳契与我之间,光明磊落,没有你说的秘密。”

  芳契看着关君,“现在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为什么一直以来,我都不敢接受你的感情,永实,吕芳契是个很普通的女子,你却长期把她奉作神明,试问她如何消受,她怕令你失望,只得永远若即若离如雾如花他维持一个距离,你完全做错了。”

  关君静默,过一会儿问:“你仍然坚持你是吕芳契?”

  “我的确是。”

  “假如在飞机场第一次见面你就承认你是芳契,我还会加以考虑,来,小阿囡,我送你走,我希望你自什么地方来,便自什么地方去,不要再来骚扰我,我自己的烦恼也已经够多。”

  “喂,喂。”

  关君把她的衣服交还给她,堆在她手臂上。

  看样子他永远不能接受吕芳契会比他小这个主意。

  芳契无奈,只得淋浴更衣。

  永实替她拾起大衣,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水味,这是著名的午夜飞行,这小家伙,连阿姨的香水都偷来用,可惜扮得还不够神似,她阿姨从来不穿女装外套,她嫌它们设计噜嗦。

  永实不禁纳罕起来,她扮阿姨,究竟有什么企图?

  也许,在她们这个年纪,淘气就是目的。

  他把她外套搭好,大衣口袋中,落出一只皮夹子。

  慢着,永实认得它。

  这是他买给她的,年前他们齐往多伦多开会,经过容街,她贪看卖艺人奏爵士乐,才停留五分钟,荷包已经不翼而飞,幸亏信用卡身份证全部锁在酒店保险箱里,损失不大。

  永实赶忙买一只新的送她,才平了她的气忿。

  芳契珍爱这只皮夹子,再喜欢外甥,也不会给她用。

  永实呆住。

  他已经有好几天没见到芳契,一直以为她避而不见,莫非,有什么意外发生了?

  他猛地站起来,膝盖碰到茶几,发出巨响。

  刚巧芳契走出来,说道:“别紧张,我慢慢告诉你。”

  他厉声问:“这件东西你自何处得来?”

  芳契没好气,“这是一只古姿皮夹子,意大利制造,连税售价两百八十加元,五年前你在多伦多伊顿公司购买送我,因为原来那只被扒手在容街偷去,永实,我的确是吕芳契,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永实忍不住把皮夹子内容抖出来,他数了数,没有一件不是吕芳契的东西,包括芳契与他合摄的一张小照片。

  “你把她怎么了?”永实震惊地问,“你用她的身份证,住在她屋子里,勾搭她男朋友,她到底在哪里?”

  “天下没有人比你更笨,关永实,”芳契忍不住骂他,“你不用脑,不懂思索。”

  永实静下来。

  一点儿都不错,这是芳契骂人的姿势与语气,她学得有七成似,讥笑他人的缺点太容易了,漠视他人的优点也太便当了。

  关永实皱起眉头看着她,“对不起,我不能送你,我有正经事要办。”他去打开大门。

  芳契不想再说,让他静一静也好,事情来得太突然,他需要时间。

  芳契驾车离去。

  她忘记取大衣,午夜飞行的香气越来越浓,关永实坐立不安。

  皮夹子被她取走,那帧小照却留了下来。那是在地铁站即影即有摄影亭内拍摄的,颜色已褪掉一半,纸质粗糙,两人却笑得十分欢畅,他趁机器拍到第三张的时候挤进亭子内与芳契合摄,没想到她把它保存在皮夹于内。

  永实掏出自己的钱包,把照片小心翼翼地放进去。

  芳契的车子在公路上飞驰。

  混身的精力像是无法发泄,她暗暗吃惊,真怕身不由主,会做出什么不受控制的事来,试想,把这股蛮力纳人正轨,岂非万夫莫敌。

  回到公寓,推门进去,猛一抬头,看见镜内一个人影,刹时间还以为哪里来一个陌生的少女,看仔细了,才知道是自己,不要说别人,连吕芳契都不认得吕芳契。

  看着簇新的身体,芳契感慨万千,当时不知道珍惜,暴吃暴喝,捱更抵夜,陷自身子不义,现在有第二次机会,她轻轻抚摸双臂,非要好好当心不可。

  她轻轻坐下来,脱去鞋子,看到小小足趾,不穿袜子都不会觉得难为情,奇是奇在小时候认为这一切都是必然的,不觉稀奇。

  芳契吁出一口气。

  走到书房,按着电脑,那股特别强烈的绿光已经消失,光与影大概已在度过愉快的假期后离去。

  芳契好不想念他俩,相识不过短短一段日子,他们对她的了解却比地球上任何朋友深切,他们有恩于她,却不思报酬,因无利害冲突,故可坦诚相见。

  芳契唏嘘。

  这时候老板秘书的电话追上来,“吕小姐,提醒你,下午四点钟你要到公司来。”

  “知道了,我记得。”

  “吕小姐办事我们最最放心。”

  芳契换上一件小小皮夹克,轻松地回办公室去,打算吓全人类一跳。

  没有什么芳契不满意,除了关君不接受她的追求,关君甚至不接受她是她。

  接待员请她到会客室等。

  她说:“马利,我是吕芳契。”

  马利看了看她,会错了意,“我们已经截止招考练习生。”

  芳契只得取起电话,拨进去,同她老板说:“我在会客室。”

  “闹什么玄虚?”

  “见面才讲。”

  她坐在沙发上看杂志,只见大班过来扶着门框,对她视而不见,转头问马利:“吕小姐在哪里?”

  芳契过去轻轻搭住她肩膀,悄悄说:“我在这里。”

  她一转过来,看到芳契,张大嘴巴,硬是合不拢来,下巴的韧带像是坏掉了。

  芳契离她很近很近,她嘘了一口气,顺手关上会客室门。

  “我是芳契,你记得吗?头一次来见工的芳契。”

  她渐渐想起来,许久许久之前,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始自大学出来,冒昧到华光毛遂自荐……

  是,这是芳契,错不了,她记得,她问:“但时间已经过去,当中发生许多事,你不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我也在场。”

  “但是你好像往回走了十年。”

  “没有,我没有往回走,我知道相信这个故事会有点儿困难,但我说的都是真话,我身体的年龄往回走,我的思想没有。”

  她老板倒是个聪明人,“你的意思,我俩没有代沟,交流毫无问题。”

  看!芳契慨叹,她统统明白,关永实还不如她。

  只见她坐下来,“我不管你外型老嫩,可是,这是如何发生的,你碰上了外星人还是怎么样?”

  听,听,明白人就是明白人,不用解释也明白,不明白的人就是不愿意明白,说破嘴皮也不管用。

  “你肯定你喜欢这个样子?青春不是一切,你可以相信我,芳契,你可有想过这也许是自寻烦恼?”

  芳契答:“已经来不及了,帮我的人不知道犹疑是地球人性格最大的特色,他们没有让我详加考虑。”

  “但是,”对方静下来,“即使想清楚,你还是情愿要这个新的身躯吧?”

  芳契不知道,她神色凝重地抬起头,刚想把事情经过向这位亦师亦友的老板说清楚,会客室的两扇门被蓦然推开,来人是关永实。

  他一看到吕芳契便低声嚷:“又是你。”

  芳契忍不住苦笑同第三者说:“他终于看腻了我,希望我天天换一个样子。”

  关永实指着她说:“你说你是吕芳契,那么,以前那个吕芳契在哪里?”

  芳契指一指小关的胸膛,“做论文用这种楔而不舍的态度还差不多,永实,我还以为我俩的感情已超脱查根问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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