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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页

 

  他所关心的,是芳契本人。

  他迫切想知道,她为什么要躲着他,她有什么难言之隐?

  芳契草草吃了点儿东西,结帐离开小馆子。

  关君也跟着出去,他知道线索在她身上。

  他比她走慢几步,一到门口,便看到她被几个洋人缠住。

  小关一时情急,上前去挡开外国人,芳契一见是他,立刻一呆,这小子神出鬼没,倒是已臻化境,那两个外国人不过是问路,他无需要这样焦急。

  洋人无故被推在路旁,不由得生气,正待理论,芳契连声道歉,他们才悻悻然走开。

  芳契恼怒地问:“你干嘛,想打架?”

  路灯下那神情那声线百分百就是芳契,关永实停停神,“全看你阿姨面子。”

  芳契笑,“听你的口气,像是我救命恩人,谢谢你,我不领情,我没有做错事。”

  小关双手插在裤袋里,看她半晌,决定在她身上用点工夫,套取芳契消息,他朝她说:“来,如果你已经足十八岁,带你去喝一怀。”

  芳契不由自主雀跃起来。

  小关看在眼里,摇头,这又不似芳契了。

  一进酒吧,尚未入座,熟稔的酒保便向关君挤眉弄眼,小关笑着用手肘去撞他们,芳契内心有种异样的感觉,这可是关永实的真面目呢?她不肯定是否要看下去,真相很多时不如假象曼妙。

  他替芳契叫了杯啤酒。

  隔壁有熟人与他打招呼,毫不避忌地取笑,“小关,抢摇篮,嗳?”

  芳契从来没来过这间酒吧,永也实一向没有告诉她有这个好去处,每个人都有权保留一点儿私隐。

  她问他:“这是你第二个家?”

  他点点头:“寂寞无聊时,便来喝几杯啤酒。”

  “为什么不找阿姨谈天说地?”

  “下班后她很多时筋疲力尽,还是让她休息的好。”

  这也是芳契一向最顾忌的一点,人人都说,差五岁,算什么呢,不是一回事嘛!但是女方体力与男方根本已经颇有距离,再加上这五岁鸿沟,芳契自觉没有足够活力舍命陪君子,日子久了,她不陪他,只恐怕他会找别人相伴。

  今夜他喝的却是烈酒。

  芳契问他:“有心事?”

  他点点头,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已经有两个金发女郎一左一右夹住了他,“嗨关,你好吗?”当芳契透明。

  芳契很幽默地观赏这一幕,反而小关尴尬他说:“女士们,请注意仪态。”

  她俩面貌娟秀,身材一级,分明是双孪生儿,只要小关愿意,一定做得成朋友。

  芳契叹口气,她真不明白他为何一直眷恋吕芳契。

  当下她开玩笑,“你要是没有空,我很明白,我不会对阿姨提起,我不是她的奸细。”

  小关已把洋女遣走。

  他转过头来对芳契说:“你太年轻,是不会明白我与你阿姨之间的事。”

  芳契温柔地问:“你仍在等她?”

  关永实点点头,“直到永远。”

  “是初恋的缘故吧?”

  “不,在她之前,我也曾经深爱过。”小关笑笑。

  芳契暗暗觉得荡气回肠。

  “你与阿姨好像相当接近,她的心事你全知道。”

  “呵我们无所不谈。”

  “好极了,那么,请告诉我,她为何避开你?”

  “她需要时间考虑清楚,给她留一点点空间,不要逼得太紧。”

  噫,这儿句话又好像说得相当成熟,她们真是一时一样。

  小关又再叫一个白兰地。

  芳契开心他说:“我不知道你可以喝这么多!”

  小关笑笑说:“我有许多秘密才能,不为人知。”

  带些酒意的他另有一种憨态,芳契忍不住想轻轻说:好吧,关永实,让我们结婚吧。

  霸住他三两载也是好的,现今还有什么一生一世的事。

  受这灯红酒绿良辰美景的影响,芳契趋向前去,想吻他的脸,小关笑着挡开她,“当心我向你阿姨告密。”

  芳契不禁涨红脸孔。

  关永实同她说过,男人长得好很多时候都是一种负累,女性一样吃他豆腐,动手动脚,色迷迷眼光并不好受,他称赞芳契说“你是唯一不重视我肉体的人。”

  看,但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没想到一杯啤酒效力这样大。

  只听得永实说:“最尴尬的一次是在罗马,有一中年洋妇追上来,问我能否提供服务。”

  芳契笑,那次她也在场,连忙上前帮永实解围,并且对洋妇说:“我已经订了他的余生。”

  外国人到底是外国人,立即笑道:“幸运的你。”

  芳契不甘示弱,也笑答:“是我知道。”

  关永实没有再说下去,他看着她,“来,我送你回去。”

  “我送你才真,你喝多了。”

  她知道那个地方,车子驶到,永实在隔壁盹着。

  芳契摇摇头,她早知道他不能喝。

  “永实,永实。”

  她轻轻摇他,他睁开眼睛,似不胜酒力,含糊他说:“谢谢你。”朝她摆摆手说再见。

  他下车,走到屋前,掏出锁匙,然后晃两晃,慢慢扶着门滑下,躺在门阶前,他喝醉了。

  芳契叹口气人下车去扶他,出尽九牛二虎之力,只拉动一条手臂。

  芳契只得先把大门打开,然后一寸一寸这样把关永实拖进去,明天,小关一定会发觉右臂长出几公分来。

  芳契锁上门,喘气,幸亏现在年轻力壮,否则更加吃不消。

  她再叫他,“永实,永实,上床去睡。”

  他动都不动。

  芳契把他拉到地毯中央,用一只垫子枕着他的头,替他脱掉鞋子,解松领口,找来一条毯子,盖着他。

  她想走,又怕他需要照顾,终于回到卧室,倒在床上,倦极而眠。

  关永实先醒来,头痛,口渴,浑身说不出的难过,他自地毯上挣扎起身,先跌跌撞撞到厨房开了罐著前汁灌下肚去,再用冷水洗脸,才想起昨夜的事。

  由小阿囡扶他进屋?倒难为她了。

  他并不知道卧室有人,他想好好淋一个热水浴,推开房门才看到小阿囡和衣躺在床上。

  要命,他跌足,芳契会怎么想?他真怕她会怪罪下来,说好叫他照顾小女孩,反而叫小孩照顾他,况且,她又偏偏躺他床上。

  小关的头简直痛得要裂开来。

  他看着熟睡的女孩,脸上没有残妆,清新一如早上初绽的莲花,永实猜她只有十多二十岁,昨夜好不冒昧,竟然把她拖到酒吧去,这孩子恐怕中学尚未毕业,给她家长知道两人都要捱骂。

  他取过毛巾,轻轻走进浴室,把水调得相当热,从顶到脚淋了十多分钟。

  披上浴袍出来,床上的小阿囡已经不见了。

  她在厨房出现,“早。”

  关永实不敢看她,“快与你阿姨联络,莫叫她担心。”

  芳契递杯浓茶给他醒酒。

  永实拿起杯子,又重重放下。“我真挂念她,根本不应把这件事拖这么久,女子无论多么聪明能干,总希望男性主动。”

  只有芳契明白他说些什么。

  他恳求芳契,“请她出来见我。”

  芳契点点头,“我试试看。”

  这次他会拥抱她,不让她再走。

  芳契取过大衣手袋,预备离开。

  “我送你。”怎么可以两个人进屋任由女方在早上独自离去,他不是那样的人。

  清晨,道路仍静,红绿灯前只有他们一辆车子。

  第一线阳光永远是温柔的,关永实觉得这女孩子脸上仿佛要折射出晶莹的光来,他忍不住问:“像你这样年轻,真是好吧?”

  芳契一时不知他在说谁,“嗯?”想起来了,才说,“呵,是。”却并不热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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