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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只白色的鹦鹉对牢蓓云展翅,“快乐,快乐。”它不住重复。

  蓓云看到女儿朝她迎过来。

  “妈妈,”小云握住母亲的手。

  蓓云不见周至佳及他的女伴。

  蓓云问女儿:“你肯定没有看错人?”

  小云黯然答:“那的确是爸爸。”

  蓓云便说:“妈妈有点事要先回家,你可以留下来,胡阿姨自会陪你。”

  “妈妈我同你一起走。”

  “不必,妈妈想独自处理这件事。”

  “你会无恙吧?”小云十分担心。

  蓓云诧异了,“自然,你对母亲没有信心?我几时令你失望过,这些年来,我一直把所有事宜处理得妥妥当当。”这话是巫蓓云说给自己听的。

  这时身边另一只七彩的红嘴绿鹦鹉忽然大叫:“幸福幸福”,蓓云把女儿紧紧搂在怀中。

  只有这个孩子是真实的,只有小云全盘接受她的爱,蓓云可以放心,她付出多少,小云会照单全收。

  这年头,还希祈被爱?有人肯让你尽心尽意爱他,已经很好。

  巫蓓云取消假期回家的第二天,周至善先来探风声。

  蓓云并没有责怪她,只是苦笑道:“我一向把你当作朋友,至善。”

  周至善涨红脸,讪讪道:“我并不知至佳背着你做了些什么。”

  但是她帮他隐瞒事实,她讹称至佳住在她家,其实这段日子,至佳另有住所,招呼他的,只怕是他的红颜知己。

  周至善只不过是巫蓓云的姻亲,她们之间,并无血缘关系,周至佳身边一换人,周至善的嫂子便另有其人,也难怪她。

  蓓云说:“我的屋子只招呼朋友。”

  至善遗憾地告辞。

  当天傍晚,周至佳也赶了回来。

  他的开场白十分稀奇:“我以为你同小云去七号珊瑚岛度假。”不是他的错,当然也不是蓓云的错,就差没说是社会的错。

  蓓云轻轻道:“阴差阳错。”

  “令你尴尬,真不好意思。”

  “我相信胡乃萱不致笑我。”

  “这件事可以处理得更好。”周至佳像十分遗憾,姿势不够漂亮。

  “她是谁?”蓓云终于问。

  “你不认识她,她是我的一个学生,你可愿意认识她?”

  “免了。”

  巫蓓云还没有进化到这种地步,她很明白,对任何时代的男性来说,现役情人与妻子如能姐妹相称,天下大同,是至大成就,可幸巫蓓云就是办不到。

  只听得周至佳说:“她的名字,叫左碧颜。”

  呵,还以为是红颜呢。

  不知是否蓓云多心,她觉得周至佳在念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很具铿锵之声,有点欲歌之颂之的意味。

  他说下去:“她是个新女性。”

  蓓云忽然了解到,在周至佳心目中,她似已被贬为一个缠足梳髻的小老太婆。

  “她认为父司母职无可厚非,社会真正的进步在男女随时有能力转换位置,换句话说,她支持我做全职父亲。”

  原来如此,原来周至佳念念不忘他的新志愿。

  蓓云问:“她是认真,还净是卖口乖?”

  “碧颜愿意付诸实行。”

  “你要为她生孩子?”蓓云语气非常讽刺。

  “我只想为自己生孩子。”

  “单身父亲不易为,周至佳。”

  “所以我需要你的支持,蓓云,这是我的哀的美敦,如果你不愿意,我只好去求他人。”

  蓓云怔怔地看着共同生活了十多年的伴侣,忽然明白他的意思了。

  他未必不知道她改了旅游地点,他极可能故意偕女伴在同一地方亮相,以示警告,然后进一步威胁妻子就范:你若不肯,我就找别人。

  蓓云的眼神闪烁,不不不,周至佳不是一个深沉的人,他不会这样工心计,所发生的事纯属巧合,并非出自安排。

  蓓云终于说:“我需要时间考虑。”

  “蓓云,你已经拖了我很久,我至多再给你一个星期。”

  “你还没有同小云谈过。”

  “她一回来,我便与她详谈。”

  “现在,你打算暂时离家在外小住?”蓓云淡淡说。

  周至佳默认。

  他的意气令蓓云想起祖母说过的故事,在那个年代,女性还在尽量争取更大的自主权,少女千方百计要与父母不认同的对象结合,大人越反对,她越激烈,终于不顾一切达成愿望,才发觉原来当初一厢情愿同爱情无关,那么大的牺牲,只是为了反抗。

  周至佳此刻的心态同该名少女相似。

  冲动下做任何事将来都要后悔。

  周至佳竟没有替自己留点余地。

  蓓云于是说:“你也应该利用这段时间想想清楚。”

  至佳用手抹了一把脸,“我有信心会得适应新生活。”

  蓓云叹口气。

  “蓓云,我曾安然把小云抚养大。”他固执如牛。

  “那个时候,我们还年轻,精力充沛,对生活满怀希望。”

  “我还没老。”

  蓓云不再言语。

  第二天,她去飞机场接小云返家,抬着头,全神贯注留意出口,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温和地说:“别紧张,绷着的神经最使人疲倦。”

  蓓云冲口而出:“呵,你。”

  “可不就是我。”他微微笑。

  他又出现了,穿黑色樽领线衫,双臂抱在胸前。

  “你住在本市?”蓓云忍不住问。

  “处处是家。”他笑答。

  年轻人一副雍容,不知怎地,蓓云脸上泛起一个微笑,他仿佛是她的老朋友了,看见他使她高兴。

  “接人?”她问。

  “我是特地来看你的。”

  他怎么知道她在这里,蓓云微笑,巧言令色。

  “你总在世上比较寂寞的地方。”他做一个注解。

  蓓云否认:“我有女儿,我没有你想象中寂寞。”

  年轻人不言语,他嘴角挂着丝了解的微笑。

  蓓云低下头,暗觉凄凉,一个人的心原是世上最寂寞的地方,每个人都渴望被爱,如果没有人去主动爱人,则没有人会被爱,至少巫蓓云勇于爱人。

  年轻人一句话勾起她无限心事。

  以致小云挽着行车出来她都没看见。

  “妈妈,妈妈。”

  蓓云抬起头,发觉女儿已经站在她面前,再转过头,人群中已不见那年轻人,像上次,还有再上一次,他匆来匆去,忽现忽灭。

  蓓云有点惆怅。

  “看,”小云说,“爸爸来了。”

  站在另一个角落的,可不就是周至佳,他没有忘记女儿,他向小云招手,小云朝他奔去。

  蓓云眼尖,瞥见至佳身边仿佛有个人,谁?是那个碧颜抑或只是另外接飞机的人?

  蓓云替女儿挽起行李,再停眼看时,至佳身边那张雪白的面孔已经消失在人群中,而小云半边身正伏在父亲手臂上讲个絮絮不休。

  自远处看去比较客观,小云高度已到父亲耳际,俨然有少女状,蓓云茫然,好像只是一两年前的事罢了,她自医院带返婴儿,决意与至佳亲手带她,结果三日三夜不眠不休,弄得焦头烂额,父母婴三人终于累得齐齐失声痛哭……

  晃眼这么些年,倘若今年再炮制一名小生命,他会同小云一样,照中国人的历法,肖马。

  蓓云呆呆地看着他们父女。

  小云摇着手叫母亲过去,蓓云不肯走近,退在一角,周至佳只得放回小云。

  小云告诉母亲:‘爸爸约我明天下午见面有话同我说,是要紧的事吗?”

  蓓云点头,“是十分重要的事。”

  小云说:“胡阿姨祝福你。”

  蓓云本想得到比一声祝福更实际的慰藉,但做人不宜太贪,只得默默接受口头祝福。

  第二天,周至佳亲自来把小云接出去详谈。

  蓓云忽然得到半天假期,漫无目的地逛商场,她是那种罕见的,没有购买欲的女人,她承认,世上美丽的东西太多,能够拥有它们,也的确可以增加若干乐趣,但她的理智却不允许她掏腰包,并且,也没有那么多时间精力去照顾满屋身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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