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晓阳到了。
“什么叫做拯救温哥华,”晓阳大肆抨击,“温哥华此刻陆沉吗.买卖楼宇给政府带来多少税收他们可知道,间中建筑行业得以复苏他们又知不知道,养活万多个地产经纪,这些人又缴付所得税,利上加利,整个城市兴旺起来,他们又知不知道,温哥华从来没有这样好过,他们反而要来拯救温哥华。”
郭剑波忽然转过头来,“顾女士,我的太祖父今年一百一十五岁,在温市居住超过整个世纪,他此面临逼迁,房东将把房子售于一个香港商人改建大屋、请问你:这个问题如何解决?”
顾晓阳双目逼出凌厉的目光来.她冷冷的说:“你有没有关心过一百年前印第安人去那里。城市要进步,地球要转,不能为了你跟不上的缘故停下来,政府现有的福利制度自然会照顾老弱。”
晓敏站在他俩当中,左右双耳齐齐发熨。
胡小平与范里不予置评。
郭剑波说:“顾女士你强词夺理,炒卖搂宇,从中得利,使真正有需要的人蒙受损失。”
顾晓阳的声音提高,“郭先生你的思想落后,这个简单的经济学原理叫供与求,自由社会经济就是如此发展起飞,没有人负袒得起的时候,楼价自然会得冷却,在香港,从来没有任何游行抗议集会是为着楼价飞涨,楼价上升,对低下层人士造成的压力.不但是加国要面对,全世界都要面对,为何温哥华独独要这样夸张?”
郭创波瞪着显晓阳。
顾埃阳毫不示弱,“郭先生,你不是显叫我滚回香港去吧,我手持加国护照,同你一样,加国吸收了我的投资,批准我成为加国公民,加国就得保障我的利益,不,你不能叫我滚蛋。”
胡小平大大诧异,没想到一向市侩的晓阳姐会讲出这样有道理的话来。
小胡立刻说;“我支持你,姐姐。”
“晓敏、你呢。”晓阳看看妹妹。
晓敏困惑到极点。
晓阳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晓敏在这个时候觉得灵光一闪,多日来的无名阴霾一扫而空,她的心头空灵之至。
“我知道你是谁了,”她抬头看到郭创波的眼睛里去,“难怪我对你的理论那么熟悉,你就是却尔斯郭臣.郭臣——郭之子,那是你的笔名是不是?”
胡小平一听,目定口呆,没想到对头人近在眼前。
他亲耳听见郭钊波回答说;“是。”
“你,”晓敏震惊地问:“你明明是华裔,却拼尽全力,攻击华人,为何。”
“我有我的理由,你听我讲。”
胡小平拉起晓敏的手,“他的理由是汉奸所为,我们走,同这种人说什么。”
晓敏痛心地对郭剑波说:“你心怀叵侧!”
她已经被胡小平拉走。
低头疾走到停车场,晓敏觉得脑中不晓得哪都分已经消失,无限空虚,一时情急,落下泪来。
“看。”胡小平说着奔过去。
顾晓阳站在她的名贵车子面前,呆若木鸡。
鲜红的车子遭到严重破坏,前后车窗玻璃都遭大铁锤敲烂,车子凹痕累累,四条车胎都被刺爆。
胡小平马上说;“我去通知警察。”
顾晓阳把手提电话交给他。
胡小平说:“你们先回去休息,我随后即来。”
顾晓阳霍地转过头来,“我怀疑是种族歧视者干的好事。”
晓敏叹口气,“姐姐,一切有待警方调查。”
她与姐组扶持着绥缢离开现场。
回到小公寓,两姐妹都真的累了。
晓阳用手撑着头,呆视窗外。
晓教忽然拆穿新朋友的真面目.心中深深激荡,也无法如常操作,姐妹俩一时无言。
只听得姐姐疲倦的声音:“为了什么呢,忙得似开水熨脚,丈夫女儿都不原谅我,现在连社会都看不过眼,要前来杯葛。”
“你休息一下吧。”晓敏劝道。
“我不敢,想起前一段日子,差些儿要到超级市场找收银员那种工作,我不寒而栗。”
“你现在手头积压着多少房子?”
晓阳不语。
“算你六间吧,我劝你价钱好就该抛货了,”晓敏说:“我虽然不懂,也知道六只锅只得两只盖长久是很凶险的。”
“我自然有数。”
晓敏熟读红搂梦,忽然吟道:“终朝只恨聚无多,及至多时眼闭了。”
晓阳一只垫子摔过来,“你才眼闭。”
晓阳乘计程车走了。
晓敏深深叹息,趺坐椅中。
她决定退出第二天的研讨会.华人不帮华人,怎么说得过去,晓敏憎恨郭剑波。
电话铃一响,她以为是小郭来解释道歉,考虑一下,用冷冰冰的声音接听,那边却是范里,“你不来图书馆?”
“我心里不舒服,我需要休息。”
“郭剑波现时在我身边,他想跟你说话。”
“不用,范里、请你告诉他.把时间用来写好论文,看如何狠狠的骂中国人。”
“他有他的立场,晓敏。”
“我也有我的立场,范里。”
“好好好,等你气平我们再说,不过,晓敏,我还以为你们都是加藉人士。”她挂上电话。
晓敏捧着隐隐作痛的胃都,挣扎上床。
电话又来了。
晓敏打算痛骂郭剑波,但那不是小郭,是警察局,他们抓到了疑犯,要晓敏去认人。
那是一帮华裔少年,专在停车场犯案.刚刚在偷车当儿被捕,他们携带的旅行装内有一只铁锤,沾满银红色车漆,还有,也搜出顾晓敏已报失的信用卡。
派出所著顾晓敏立刻赶到他们那边去。
晓敏马上出门。
郭剑波在警局门口等她,自然,他也是主要证人之一,看到他,晓敏先是气,随即想起他在停车场救她的一役,更加气馁。
晓敏一直讨厌知恩不报的小人,没想到她自己这么经不起考验。
她沉默地跟着小郭。
两人走进警局大堂,便呆在当地,只看见一个中年华裔妇女,披头散发,衣冠不整地在地上打滚,一边用粤语嚎叫:“我的儿子不是坏人,你们冤枉我的孩子!”
已经有两个女警赶出来扶住她,劝她坐好。
那妇人忽然扑通一声跪在警察面前,“救救我孩子,救救我孩子,我什么都肯给你们。”
警察叹口气,硬把她拉起来,按在椅子上。
晓敏问身边的警务人员:“这是怎么一回事?”
郭剑波冷冷看她一眼,顾晓敏那民族意识又来了。
警察答:“她的儿子被捕,她情绪激动。”
晓敏明白了,做母亲的绝不相信事情会发生在她们的孩子身上。
正要进小房间认人,那中年妇人忽然看见晓敏,挣脱女警的手。跑到晓敏面前,用力抓住她的手,颤声说:“小姐,你是来认人的吧,小姐,大家都是中国人,我们同声同气,凡事可以商量,小姐,你当行行好事,我们祖宗都感激你,我只得这个儿子,他要
是关进洋人的监牢里,我家就完了,小姐,”她大力拉扯晓敏的衣服,声泪俱下,“你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就行了。”
晓敏看着那张心胆俱裂的面孔,静静的对她说:“太太,这件事不针对种族,这件事针对是非。”
警察已拉开妇人,把她请出去。
晓敏话一出口,忽然想起,这口气多么像一个人,这口气像郭剑波。
她猛地抬起头来,小郭正全神凝视她。
晓敏感慨万千。
她不能就那少年有黄皮肤就包庇他,少年作奸犯科,抢劫非礼伤人,就得受到惩置,无论皮肤什么颜色,都不能特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