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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场下一景他或她与什么人在一起,她不关心,他也是,多好,无牵无挂。

  沛充虽然也从来不问,但自他眼神表情,她知道他不放心。

  倾盘大雨降低气温,头脑清醒,正是写作好时刻。

  隽芝把握机会,沙沙沙写了起来,静寂中,那种特殊敏捷有节奏的声音好比蚕食桑叶。

  幼时她养过蚕,十块钱一大堆,蠕动着爬在桑叶上,一下子吃光叶子,玩腻了连盒子一起丢掉,简单之极。

  筱芝养第一胎她跟父亲作亲善访问,小小一个包里,隽芝不敢走近,离得远远看。

  只听得父亲慨叹日:“孩子一生下来,即是一辈子的事。”

  又听得筱芝回应父亲:“被父母生下来,也是一辈子的事。”

  吓得十多岁的隽芝发抖,如此一生一世料缠不清.不可思议,长大后,果然,她认识不少既要供奉高堂又要养育妻小的夹心阶层,迷失在上一代与下一代之间。

  黄昏,她用羊肉火腿夹麦包吃,易沛充的电话来了。

  “没出去?”声音里宽慰的成分太高,值得同情。

  “写作人有时也要写作的。”

  “明天老祝要带儿子们去见筱芝。”

  “叫他不要乱洒狗血!”

  “他说他会在楼下等。”

  “你叫他明天先来接我,我们一起出发。”

  “筱芝的公寓挤得下那么多人?”

  “大家站着也就是了。”

  “祝你文思畅顺。”

  那日隽芝写到深夜:两个天外来客来到太阳系第三颗行星地球作实地考察,深入民间调查,经过好几个寒暑,他们作出报告,结论为“一种不懂得爱的生物,他们有强烈的占有欲、上进心,甚至牺牲精神,生命力顽强勇敢,但是,不懂得爱,最大的悲剧还不止于此,最令人恻然的是,他们人人渴望被爱”。

  第二天一大早被大姐夫吵醒,大军压境,一家四口男丁浩浩荡荡上门来。

  隽芝连忙把她宝贵的原稿锁进抽屉内。

  老祝一进门就坦白:“我们还没吃早餐,小妹,劳驾你。”

  开玩笑,隽芝哪来那么多杯子碟子鸡蛋面包,她取过外套,“快往大酒店咖啡座,我请客。”

  六岁的老三饿了,不肯走动,哭泣起来。

  隽芝想起冰箱内还有一筒去年吃剩的巧克力饼干,连忙取出塞他手中。

  “快走快走。”

  第六章

  老三在停车场摔一交,隽芝就在他身边,硬着心肠不去理他,不小了,应当自己爬起来,可是他两个哥哥却赶着过来一左一右提起他,见他哭,老大把他背在背上。

  看了这一幕,隽芝不语,老祝在一旁说:“他们遗传了母系的友爱。”

  隽芝只有喝黑咖啡的胃口。

  她拒与三兄弟同一张桌子,自己一个人分开坐,边看早报,边享受清醒。

  老祝咳嗽一声,坐过来;隽芝这才看到他双眼布满红筋。

  隽芝在心中冷笑一臾,他高估了自己,他不是好情人,一半都不是。

  “我见过尹医生,”老祝用手揉一样脸,“我们谈了许久,他很乐观,已去信史丹福提荐我们做遗次手术。”

  “你们?是筱芝与胚胎吧。”隽芝鄙夷地看看他。

  “是,是.”老祝态度一如灰孙子,“他给我读了几份详级报告,你要不要看?”

  “我已知道大概。”

  “对,科学真的奇妙,原来已可以成功地用手术将胚胎取出治疗,把羊水泵乾,随后再放入子宫,一切恢复原状,”他用手帕擦汗.“待足月后生产。”

  隽芝讽刺地说:“真简单。”

  “我知道你恨我。”

  隽芝一听,恼怒起来,拍一拍桌子就斥责:“不是爱你,就是恨你,我们唐家女子没有第三条路可走,你逼我说出心中真实惑受,需怨不得人,祝某人.我只是讨厌你。”

  祝某低下头,喝冰水解窘,半晌才说:“好妹妹,你足智多谋,好歹替我想个法子。”

  隽芝冷冷笞:“我有计谋,早就用在下一篇小说里,我不管人家闲事。”

  老祝默默忍耐。

  这时,祝家老三忽然走过来,递上一只碟子,“小阿姨,大哥说这是你喜欢吃的玫瑰果酱牛角面包。”这个孩子,长得酷似母亲。

  隽芝不禁心酸,每次手术,总有风险,筱芝这次赴美,六个月内必须接受两次手术。生死未卜,有家人陪伴,总胜孤零容一个人。

  她伸手替孩子擦掉咀角的果酱。

  过一会儿隽芝问姐夫:“你打算怎么做?”

  “我打算把儿子们带过去陪她这重要的半年。”

  他们整家持美国护照,在三藩市的公寓房子一直空置,具有足够条件。

  “没想到你走得开。”

  老祝不语。

  隽芝想起郭凌志的至理名言,一个人走不开,不过因为他不想走开,一个人失约,

  乃因他不想赴的,一切藉口均团废话,少女口中的“妈妈不准”,以及男人推搪“妻子痴缠”之类,都是用以掩饰不愿牺牲。

  祝某人忽然之间变成天下第一闲人,长假一放六个月;真正惊人。

  “……我一直想要个女儿。”

  隽芝不出声,这是真的。

  “好喜欢二妹的菲菲与华华。”

  这也不假,他长期奉送名贵礼物,送得二姐夫阿梁烦起来说:

  “喂,老祝,我们并不是穿不起用不起。”

  隽芝说:“她不一定有三个哥哥那么健康。”

  老祝毫不犹疑,“那我们会更加疼她。”

  焦芝看到他眼睛里去,“这边的事呢,这边的人呢?”

  他答:“我自会处理。”

  当然,那是他的私事,那么精明的一个生意人,三下五除二,自有解决方法。

  隽芝沉吟半晌,“这样吧,筱芝定下赴美日期之后.我马上给你通风报讯,你们父子四人,同一班飞机走,有什么话,在十多小时航程中也该讲完了。”

  “好办法。”老祝如释重负。

  隽芝也松口气。

  那边三个男孩子的桌子好似刮过飓风,七零八落,隽芝庆幸身上一套米白凯斯咪幸保不失,正在这个时候,那老三又趋向前来,正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脚步一松,手中一杯咖啡便泼向阿姨身上,正中要害。

  隽芝连忙用餐巾善后,那小于眼珠子骨碌,不知阿姨这次要怎么泡制他,上次他犯同样错误,她罚他一年之内,每次见她,都得敬礼,并且大声宣称“美丽的隽姨万岁”,因而被哥哥们笑得脸都黄.他恐惧地退后一步。

  更令他害怕的是,这回子阿姨一声不响,擦乾水渍,叹口气,只说:“上路吧。”

  老祝一叠声道歉,“三妹,我陪你十套。”

  隽芝扬一扬手,“算了,难怪大姐一年到头穿咖啡色。”

  老祝没有上楼去打草惊蛇,他约好三十分钟之后来接回儿子们。

  隽芝看着他离去.这个人.此刻恐怕已经知道,他在玩的游戏,不一定好玩,发展且已不受他控制。

  筱芝一早在等孩子,看见妹妹身上的咖啡渍,笑着点头.“你们吃过东西了。”

  “耽两个小时、又要再吃。”

  “不吃怎么高大?”筱芝不以为忤。

  儿子们立刻涌上前去缠住母亲说长道短。

  隽芝大声吆喝、“当心当心.妈妈不舒服。”

  被芝把隽芝拉到一角,“昨夜我做了一个恶梦。”

  “告诉我。”

  “我梦见有人抢走了婴儿,腹中空空如也,心碎而哭。”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隽芝只是笑,“谁要你的产品?看见部怕,送我都不要,你同我放心。”

  但筱芝仍然忧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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