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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页

 

  「马上可以做。」

  一品发觉美女后颈有一个箭嘴形纹身图案。

  「是真的纹身?」

  「是。」

  「哎呀,要除却十分困难,为甚么不用黏贴图案?」

  「不够刺激。」

  此刻,如云秀发,雪白肌肤,加一个青紫色纹身,确有震荡感。

  「医生,胸前这颗痣也请一并除去。」

  解开衣裳一看,一品唔地一声。

  是一颗凸出边缘不规则黑痣。

  一品说:「这颗痣需看皮肤医生,我写专科医生名字给你,马上替你预约,你立刻去。」

  「是甚么?」

  「我不知道,为安全计,还是先化验为上。」

  姚以莉不出声,十多岁的她一向成熟,思绪心理一如中年人。

  「脸上雀斑已经消除。」

  「谢谢医生。」她取出香烟。

  「以莉,香烟该戒掉了。」

  姚以莉笑笑,「要戒的何止是烟酒。」

  「毒品尤其不能沾染,一时刺激,终身受害。」

  「杨医生苦口婆心。」

  「真似老人家,可是?」

  「不,我爱听,今日已没人同我说真心话,身边亲友只会讨好我,连亲母亲妹在内,因想自我身上讨便宜,哪敢逆我意。」

  「最不好听是真话。」

  「杨医生也怕真话?」

  一品学母亲的口气:「女婿呢,外孙呢。」

  两个妙龄女子都笑了。

  姚以莉说:「如果环境允许,我也希望多读几年书。」

  「相信我,你现在已经够好。」看护进来说:「皮肤专科邹医生已在恭候。」

  姚以莉点头。

  一品说:「我会与邹医生联络,如属良性,我动手替你割除。」

  「如果非良性呢?」

  「届时再说吧。」

  「糟糕,这下子可要失眠了。」

  语气十分镇定,真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人。

  看护待她走后,才忽然想起,「姚小姐送来蛋糕。」

  「你拿去请人吧。」

  「上天会妒忌红颜吗?」

  这种问题如何回答。

  雷授打电话来,开门见山:「一品你已见过师弟妹,捐多少给无国界医生会?」

  一品笑答:「十万。」

  「好,够爽快。」

  「师傅现在眼中都没有我,净叫我出钱出力。」

  雷授呵呵笑,「贝洛已回领养家庭,你可要去探访?」

  「我马上去。」

  领养她的是一对姓金的美籍夫妇,居住环境良好,对她十分关怀。

  金先生说:「小孩自难民营救出,无名无姓,也无身分证明文件,当时身受重伤,奄奄一息。」

  一品说:「那么,一切从头开始好了。」

  「她不愿开口说话。」

  「反正会去英语国家,重新学习。」

  「不幸中大幸,她与我俩算是十分投缘,午夜哭泣,我一去抱她,立刻住声。」

  「一定是做噩梦了。」

  「贝洛,来,过来。」

  小孩似认得医生,离远站定。

  一品取出一块硬币,玩一手简单魔术,把硬币变走,又变回来,小孩看得高兴。

  「杨医生真难得。」

  一品微笑。

  「一早已有男朋友了吧。」

  一品忽然感慨,「无人认领。」

  金太太意外,「甚么,天无眼,我来帮你介绍。」

  「不不,」一品说:「我怕误人青春,我都没空约会。」

  「胡说,今日谁还要求女友如贴身膏药,我手上自有好男子。」

  一品骇笑。

  「杨医生勿误会我是三姑六婆,我并非时时如此热心。」

  「我明白我明白。」

  「明日下午请来喝茶。」

  「我─」

  金太太诚恳地说:「别推辞。」

  「好,好。」一品同贝洛说了一会子话。

  她指着金先生:「爸爸。」又看着金太太说:「妈妈。」

  小孩忽然明白了,这两个对她无微不至爱护怜惜的是甚么人,她转过身子,清晰地说:「爸爸,妈妈。」

  金太太先是愕然,继而轻轻把孩子拥在怀中,泪盈于睫,「妈妈爱你。」

  金先生只是说:「杨医生,记得明天下午三时正。」

  这种约会,比鸡肋还乏味。

  一品关心美女的是化验报告。

  她问邹医生:「怎么样?」

  「真人比照片更漂亮。」

  「喂,师兄,报告如何?」

  「良性,你随时帮她切除吧。」

  一品松口气,「通知她没有?」

  「一姐,这事当然系你来做。」

  一品立刻亲自拨电话到姚家:「杨医生要与姚小姐谈化验报告。」

  姚以莉的保母急地说:「谢天谢地是杨医生,我如热锅上蚂蚁,你请快来。」

  「甚么事?」

  「以莉喝醉酒,痛苦呕吐。」

  「我立刻来。」

  「对,医生,报告如何?」

  「无恙,不过如不戒酒,后果照样堪虞。」

  一品赶到姚家,才发觉保母定力过人。

  姚以莉已经半昏迷,吐了一床,地上有碎玻璃,手指割伤,血渍斑斑。

  一品为安全计,立刻说:「送院。」

  「不,杨医生,本市记者专门只会做明星自杀新闻,被他们跟上,以莉前途尽毁。」

  「真悲哀。」

  「你说以莉?」

  「不,我指记者生涯。」

  一品马上替姚以莉诊视,的确只是醉酒,并无服药。

  注射过后,她微微苏醒,保母替她更衣,搬她到清洁客房。

  一品扶起她质问:「你意图轻生?」

  她喃喃说:「如果身体坏了,我一无所有。」

  「你没事,别自己先吓死自己。」

  「医生,年轻女孩不住出来竞争,有些只得十五六岁,甚么都肯,压力甚大。」

  「你仍是女皇。」

  她苦笑,又闭上眼睛。

  保母焦急,「怎么样?」

  「让她睡十个小时也是好事。」

  保母放心了。

  「叫佣人煮点白粥,把窗户打开。」

  一品替女皇包扎割伤手指。

  电话又响,保母忙着去应付。 一品到这个时候才有空打量姚以莉的香闺。

  城内不知多少阔客想坐到这喝一杯咖啡。

  可以用美轮美奂四字形容,一品从未见过那么多华丽的摆设置在同一间室内,家具灯饰全部是有名堂有来路,水晶玻璃、镜子、鲜花……布满每个角落。

  但是女主人心事也一样多。

  一品放下药物,告辞,忠心的保母送到门口。

  有些东西,的确是金钱买不到的吧。

  回到诊所,接到二晶的电话。

  「姐,你可有空来看看我这一单病例?」

  「好,反正有空。」

  二晶捧着一只玳瑁猫。

  「牠怎么了?」

  「主人发觉牠茶饭不思,送来我处,一检查,发觉肚子里全是-」

  「老鼠?」

  「不,钱币。」

  二晶取出一只盘子,里面盛着十多枚角子。

  「立刻开刀取出,你说奇不奇。」

  「原来猫也可以做财迷。」

  「现在牠没事了。」

  「叫我来,就是为这件事?」

  「牠的主人在外边。」

  「啊。」原来如此。

  二晶笑,「帮帮眼。」

  一品也笑,「你自己喜欢便可。」

  「虽然这样说,可是我也希望得到第二意见。」

  「你以为是看医生?」

  「不,货比三家不吃亏。」

  一品伸手去抚摸玳瑁猫,「这只猫岁数也不小了。」

  这时助手匆匆进来,「杨医生,警方送来这只狗。」

  连见多识广的一品见了都一震,狗的喉咙不知被甚么歹毒的人狠狠割了一刀,血肉模糊。

  二晶立刻抢救,一品只得离去。

  她听得有人忿慨地说:「世界怎么会变成这样!」

  真的,说得好。

  那天傍晚,一品应邀到一间酒馆去欢送一位旧同学。

  她到的时候,有人正在说:「逸菱算是远嫁了,不知可会习惯赫尔辛基的生活。」

  一品吃惊,「芬兰首都?该处冰天雪地。」

  新娘只是笑。

  一品随即点头,「好的男人难找。」

  「逸菱,如不习惯,即刻回来,千万不要死撑。」

  「逸菱,学人家的语言,起码三年。」

  一品不出声,要她跑那么远,可以吗?

  若果为着异性,牺牲得那样悲壮彻底,确需详加考虑,留下来,也一定可以遇到合适的人。

  「生活沉闷,能有突破,值得追求。」

  「祝逸菱幸福。」

  「很近巴黎,可常去游玩。」这班老友心中都在想:三个月后,当可见到逸菱重新在银行区出现。

  正在兴高采烈,一品抬头,看到门口站着个熟人,他是王申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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