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丙杰叫苦,他早该及时逃离本市,直到曼曼心平气和,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你!”曼曼转向许弄潮,“你整天同我的未婚夫在一起干甚么?”
许弄潮像是做梦也没想到矛头会转向她,“我?”她天真的说:“我是石医生的病人。”
“病,你哪里有病?我怎么看不出来?”
石丙杰与许弄潮同时一怔,曼曼不知道敌人的身分。
石丙杰站起来,“曼曼我们要好好的谈一谈。”
“谈,还来得及吗,你有空吗,你愿意对话吗?”
曼曼这几句说得异常悲愤,石丙杰不由得低下头来。
许弄潮想做鲁仲连,“石医生不是这样的人——”
话还没说完,游曼曼又向她逼近一步、我不需要任何人来告诉我,石丙杰是个甚么样的人,特另提你,你有资格代表他发言?”
说是迟那时炔,曼曼伸手来抓许弄潮。
许弄潮本能地作出反应,她上身向后一仰,避开对方那一爪,左手格住敌人右手,右手迅速捏住曼曼拳头,把她往后一推。
几个动作磊落快捷,那边曼曼被许弄潮一挡一推,痛人心扉,她做梦也没想到,对方的双臂竟如生铁铸成,不甘心之余,再次扑上。
石丙杰大声喝止,已经来不及。
许弄潮站起来,从容地待曼曼贴近她,伸出双手,运用她大能力量,再一次推开曼曼,这一下非同小可,只见游曼曼身像断线的鹞子般飞出去,蹬蹬蹬蹬,然后摔在草地上。
几次受袭,这时许弄潮也动气了,大声说:“石医生,你有义务同这位小姐解释清楚!”
她转身走开。
走到一半,才悲喜交集,天天一直埋怨四肢不灵,没想到要紧关头,救她贱命,如果只是寻常肉身,刚才起码挨那妒女几个巴掌,吃了哑巴亏。
许弄潮抚抚双臂,喃喃说:“看样子不习惯也得习惯。”
因为这次意外,反而甘心了。
那边厢已有好事之徒纷纷围观:“甚么事?两个女人打架?”语气兴奋。
石丙杰急忙蹲下扶起曼曼,只见她脸色苍白,五官扭曲,频频呼痛,石丙杰是医生,当然知道她有一根骨头可能已经打断,只得背起她去找车子。
曼曼左手臂骨折裂。
这下子连游胤馨他老人家都沉不住气出来说话了。
他的开场白十分有趣也相当实在:“这是怎么一回事?”
石丙杰答不上来。
“是不是误会?”
“不是,不是误会,完全是我的错。”
“孩子,”游胤馨不愧是成功人士,“一件事里的角色,很少有人绝对错,亦很少有人绝对无辜。”
石丙杰无言。
“曼曼说,另外一个女人打她。”
“不,不是这样的。”
“那么,用你的字,来把事情形容一下。”
她先出手,她自卫,她们打了起来。”
游胤馨叹口气,“你两个都没偏帮?”
“没有。”他出手实不够快,但事到如今,石丙杰已无谓自辩。
“那陌生女子,是你的新朋友?”
“不,她是我的病人,”但不得不承认,“是,她也是我朋友。”
游胤馨已把事情看个十不离八九,只觉可惜,“小伙子,你知道我一向看重你。”
“我不配。”石丙杰必恭必敬的说。
游胤馨摇摇头,“不,是没有缘份。”
英明的他抬起了头,想是回忆到老远的少年时期去。脸色出现了罕见的温柔与伤感,他想起了一个人,一个迄今未能使他忘怀的人,半晌,他才恢复常态,低下头再重复,“缘份不够。”
石丙杰十分庆幸女方家长是个这样明白事理的人。
只听得他说:“往后,我又要为曼曼伤脑筋了。”游胤馨苦笑。
石丙杰大气都不敢透一口。
游胤馨终于离开了医院。
游曼曼躺在病床上,手臂套着塑胶壳子,以助复元,苍白面孔已失去侵犯性。
看护笑道:“不让她发泄,反而伤身。”
石丙杰没好气,“为甚么你们都如无处不在全能的上帝?”
看护一笑而去。
石丙杰轻声对曼曼说:“对不起。”
“我不会放过你们。”自她牙齿缝里迸出来。
“曼曼,你不是不知道我俩失败实与他人无关。”
曼曼固执地说:“谁叫她在这个时候出现。”
“卷怒于人有甚么好处?”
“当然有!”曼曼并不胡涂,“既是她的错,就不可能是我的错,她错好过我错。”
石丙杰不由得啼笑皆非。
“你坚持不可理喻?”
“我一向是个这样的人,同你讲道理讲了三年,累个贼死,且一无所获,兼蚀煞老本,老娘不干了。”
“曼曼,我们真的不能做朋友吗?”
游曼曼大声笑起来,“石丙杰,真没想到你会把上一个世纪的文艺阵腔调拿到今时今日来唬吓撮弄我,你太使我伤心。”
石丙杰相信曼曼最后一句话是真的。
“我承担一切,要罚,你罚我好了。”
曼曼更加懊恼,“那女人倒底是甚么货色,你竟如此维护她。”
石丙杰苦笑,站起来告辞。
碰巧游太太进来探访女儿,在门口碰见他,“丙杰……”欲言还休,红了双目。
如果曼曼真的爱他,他会知道,可惜曼曼一切激烈反应由妒火推动,他只得握一握伯母的手,然后打道回府。
一进门爱玛便说:“有人找你呢。”
“谁?”石丙杰疲乏非常,用手擦擦眼。
“都留话在电脑里。”
石丙杰不得不去看看有些甚么讯息。
“苏黎世信箱一一三五0号要求许弄潮最新资料,孔令杰字”。
石丙杰一怔,这是一一三五0号信箱第一次有回音反应。
石丙杰回孔教授:“要求电脑号码,置接联络。”
一刻后孔令杰回答:“请尊重对方意愿,维持原来通讯方法。”
“书信来往,太过落后。”
“落后?你胆敢同一一三五0号信箱提到落后二字?你才落后三万光年。”
石丙杰的心一动,甚么?原来孔教授一直知道收信人是何方神圣?他连忙问:“你瞒着我甚么,他们是谁?”
“现阶段你毋须知道,智力能力差距大远。知来无益。”
石丙杰不服气,“何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嘿,井底之蛙,夜郎自大,夏虫不可以语冰。”
“孔教授,你对陈年成语故事仍有记忆,可贺可喜。”
“石丙杰,你给我听着,你的学问比起人家,好比萤火之比月亮,别以为同在一个池子游泳,就可以平起平坐,骤眼看,粼线泳手与你不相仲伯,可是那已是人家第一百个塘,而你,你才刚起步!”
石丙杰扮一个鬼脸,“是是是是是。”
孔令杰喝问:“你以为我看不见,你在装神弄鬼不是?”
“没有没有,我听老师教诲。”
“石丙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动辄以为自己已经去到顶点,欲于天公试比高,还有甚么进步?愚不可及。”
石丙杰唯唯喏喏。
再说下去,老教授恐怕要连孙叔敖与两头蛇,周处除三害的故事都抬出来讲了。
教授其实并不那么老,只是多年孤寂的实验室生涯使他老气横秋。
“还不快把资料寄往一一三五0号。”
“是!”石丙雨杰敬了一个礼。
他整理好材料之后,亲自出去寄快速邮递。
他不是不尊师重道,但,终于忍不住在信封上附上他私人电脑通讯号码。
假使一一三五0号那一头愿意与他接触,过程就不必像目前那般转折。
爱玛问他吃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