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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页

 

  “这些内衣太漂亮了,配T恤破裤好似过份。”

  利佳上本想进房来,一眼看到行李上那么多亵衣,感觉非常震荡,连忙退出去,定定神,才说:“都起来了?”可是犹自像看到了不应看的东西似。

  蔷色笑着垃上皮箱拉炼,“时间充裕,别担心。”

  依依不舍之情,洋溢室内。

  蔷色说:“不如转回来考试。”

  “折腾什么?只得三个月时间罢了。”

  “一百多个日子呢。”

  绮罗说:“放心,我一定还在。”

  蔷色生气,“这是什么话。”

  蔷色帮她更衣。

  绮罗说:“你看我肤色大不如前。”

  “色相至靠不住。”

  绮罗无奈地扣好纽扣。

  蔷色帮她梳理那短短头发。

  绮罗握住蔷色的手,“机能经过化学治疗破坏,我已不能怀孕生子。”

  啊,蔷色蹲下来,感觉悲哀。

  “我其实不一定决定生育,可是自愿不生孩子是一回事,由医生告诉你不能生孩子,又是另外一回事。”

  蔷色表面上若无其事,“你不是已经领养了我。”

  “其实你比任何人都像我。”

  “品德像你,是我的愿望。”

  绮罗说:“哪有你讲得那样好。”

  蔷色答:“我丝毫没有夸张。”

  “但是倒底,孕育一个由本身细胞繁衍的小生命……是一种享受吧。”

  蔷色劝道:“我从没听任何女性那样形容过怀孕过程。”

  绮罗嗒然:“我永远不会知道其中感受。”

  蔷色无言。

  “也许,你将来可以把经验告诉我。”

  “不不不,”蔷色厉声拒绝:“我已决定永不生育。”

  绮罗骇笑,“这是怎么一回事?”

  蔷色厌恶地说:“生命是至大一种浪费,我再多七倍时间,也决不将之用在抚养一团肉上!”

  “奇怪,”绮罗笑,“我小时候也那样想,这与我们童年时不愉快生活有很大的关系吧。”

  “抚育幼儿何等费时失事,结果又有几人能够不负父母期望。”

  “那看你期望什么,要求不宜太高。”

  “单是健康快乐,做得到吗?”

  蔷色声音中充满悲忿。

  利佳上进来说:“蔷色你怎么天天吵架似。”

  “对不起。”

  利佳上已看不到那堆粉红色的亵衣,他松了一口气。

  “该去飞机场了。”

  绮罗道:“我还有话要说。”

  利佳上温柔的说:“女人的话永远说不完。”

  那一天早上,蔷色发觉继母的神色有点呆滞,眼珠大而无神,如蒙着一层灰朴朴的薄膜。

  她需要很坚强才能头也不回的走上飞机。

  到了学校放下行李立刻去找耳朵。

  她到医学院门口去等,自知成数渺茫,因完全不知耳朵什么时候有课,可是蔷色觉得有运气。

  果然,等不多久,演讲厅门一开,头一个出来的便是耳朵。

  蔷色笑嘻嘻迎上去。

  耳朵呆住,他的同学也愕住,什么地方跑来这样标致的女生,他们狗一般苦学生涯里眼睛最渴望吃冰淇淋。

  他高兴过度,鼻子发酸,一时说不出话来,用手搭住蔷色肩膀,一路走出去。

  蔷色头上戴着一顶鸭舌帽。

  他半晌才轻轻说:“破帽遮颜过闹市。”

  蔷色哪里听得懂,“嘎?”

  他凝视她,“你这笨女孩。”

  蔷色很愉快地答:“是,我是笨得不得了?”

  他用手臂勒着蔷色脖子,蔷色呛咳起来。

  “回来了。”

  “可不是。”

  “妈妈还好吗?”

  “大家都知道那颗定时炸弹尚未熄灭。”

  “且苦中作乐吧。”

  “也只得如此。”

  “我苦涩地思念你。”

  蔷色只是笑,他说话一向传神。

  “最低限度,你可以说“我也是”。”

  蔷色仍然不语。

  耳朵生气,“你来干什么?”

  “你的真名叫什么?”

  “不告诉你。”

  蔷色仍然笑。

  他渐渐被那笑容融化,五脏六俯都黏贴在一起,腻嗒嗒,讨厌得不得了,一点气概都没有,他无比讶异,这,以后还怎么做人?

  他的头垂得低低,已知道受到灾劫。

  “请到我陋室来坐一下。”

  真是陋室,总共得一床一几一桌一椅,还有只书架子。

  就那样,寒窗数载。

  你说惨不惨,若不愿咬紧牙关熬过此劫,余生以后日子更加不好过。

  蔷色笑,“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有一位同学十分存疑,他问:“什么叫做人上人,是骑在人家肩膊上吗,人家一动,我是否要摔下来,然则,做人上人是否更加辛苦?”

  是的,做了人上人,成为众目睽睽之人物,也十分吃苦。

  站在窗前,蔷色说:“你有空也这样站着看窗外的足球场?”

  “我很少抬起头来,我需伏着身子做功课。”

  蔷色看到笔记本子面上写着盖伯利尔张。

  “你叫盖伯利尔?”

  “不,那是我师兄,他把笔记借我用。”

  “耳朵,全间宿舍都不见你的名字。”

  “你渴知我姓甚名谁?”

  蔷色答:“不至于想得睡不着。”

  耳朵凝视她。

  今日她穿着一件深蓝色大衣,懒佬鞋上沾满泥浆,脸色有点苍白,看上去特别稚嫩可爱。

  “你神情忧郁之极,有什么问题吗?”

  蔷色的面孔转向窗外,“耳朵,我继母不行了。”

  他吓一跳,“胡说,不是已经治愈了吗?”

  “她有事瞒着我,我知道。”

  她垂着头抽噎。

  耳朵将她的脸拨过来,只见蔷色泪流满面,他将她轻轻拥在怀中。

  蔷色呜咽,“那么多年,她都没有让我觉得我是负累,到了今日,还坚持叫我回来完成学业。”

  耳朵一字不漏地聆听,可是心中想的却完全是另外一些事。

  蔷色有用香水吗,彷佛是玫瑰花香,闻仔细一点,又不是了,会不会是天然体嗅,真令人意乱神迷,伤心的她楚楚可怜,必需让她尽情倾诉,他是耳朵,耳朵不听主人申诉,还要来何用。

  她双臂搂住他的腰身,他受宠若惊。

  运气真好,遇上她家有突变,她情绪不安,他才有机可乘,不不不,心肠太坏了,不该这样想,该死,幸灾乐祸是会有报应的。

  正胡思乱想,听得蔷色又说:“我真彷徨。”

  接着,她痛哭起来。

  她伏在他结实的胸膛之前,好好哭了一场,眼泪把恐惧、哀伤,以及其它毒素一起冲走。

  耳朵一直搂着她,替她拭去眼泪。

  然后她说:“让我们去大吃一顿,我饿极了。”

  耳朵抚着她头发,“那说什么就什么。”

  “谢谢你,耳朵,我需要听这种捧场话。”

  在走廊里,同学向他打招呼,“你好,耳朵。”

  蔷色讶异,“你真的叫耳朵?”

  耳朵狰狞地说:“你这轻挑的女子,连对方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就跟他上楼。”

  蔷色咭咭咭地笑。

  他们到西菜馆去饱餐一顿,由蔷色付账。

  耳朵看着她,“这样漂亮又愿意出钱,我真正幸运。”

  他送她返宿舍。

  舍监一见蔷色便说:“你母亲来看你,在会客室等了好久了。”

  着色征住。

  她的母亲?

  她何来母亲。

  蔷色轻经推开会客室门。

  一位华裔女士坐在沙发上读泰晤士日报。

  抬起头,看到她,像是老朋友一般说:“中午抵达的飞机,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蔷色目定口呆,口角真像一位母亲,她也的确是她的生母方国宝女士。

  不知多久没见,可是方女士佯装当中那些日子不存在,她像老朋友般,再度出现在蔷色面前。

  “坐下来。”

  蔷色脱下外套,坐在她对面。

  “坐过来。”

  这次蔷色并没有照做。

  “我有话要说。”

  “请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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