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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页

 

  林永豪已经说:“红梅,我的车子在那边。”

  求真总算一石二鸟,把两个年轻人轰出去。

  她瘫痪在沙发上。

  傍晚,琦琦来访。

  二人静静坐着玩二十一点纸牌游戏,顺带讨论女性的青春期。

  琦琦说:“不能一概而论,很多人的少女时期是她们一生中最好的日子,所以日后一直瞒着岁数,下意识希望回到那个流金岁月里去。”

  “我的少女时期十分黑暗。”

  琦琦讪笑,“大概是没人了解你吧?我不同,我无暇理会这样深奥的情绪问题,我忙着在一间三流夜总会里伴舞养家。”

  求真缄默。

  “求真,你们不过是无病呻吟罢了,天底下,什么样的苦难劫数都有,连我,因是自愿的,也不好抱怨。”

  求真忽然说:“生活逼你。”

  琦琦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不,谁也没对我施加压力,是我自己贪慕虚荣。”

  求真更觉凄惨,连忙改变话题,“许红梅想必已经忘记列嘉辉。”

  “她忘得了他?”琦琦十分震惊。

  “会的,什么事什么人,有一朝都会忘记。”求真吟道,“向之所欣,俯仰之间,以为陈迹。”她低下头,“所以,在当时,任何事不必刻意追求经营。”

  琦琦喃喃道:“她真会忘记他?”

  已经忘了。

  “许红梅此刻住什么地方?”

  “她住在列宅,列嘉辉已为她作出安排。”

  琦琦放下纸牌,打个呵欠,“你记得那姓林的小伙子吗?”

  求真不动声色,“他怎么样了?”

  “他失踪了。”

  “那多好,你终于摆脱了他。”

  “是,他找到了另外一个目标。”语气中透着寂寥。

  求真莞尔,琦琦一颗心一点不老。

  只听得她又说:“平白又少了一项消遣。”

  求真回一句:“我不知你那样低级趣味。”

  “他使我年轻。”

  求真说:“我不要年轻,除了一身贱力,什么都没有,盲头苍蝇似乱闯,给功心计的人利用了还感激到要死。这是我的经验之谈,我喜欢做中年人。”

  “小郭喜欢做老年人。”琦琦笑,“他中年比较辛苦奔波。”

  “他的确老当益壮。”求真问,“你呢?”

  “我永远喜欢做现在的我,我没有抱怨。”

  求真送琦琦出门时说:“明天再来。”

  老朋友真好,什么话都可以说,尤其是琦琦这样体贴温柔的老朋友。

  处理得好,老年生活并不寂寞。

  一个朋友走了,另一个朋友又来。

  那是求真另一个做私家侦探的朋友郭晴。

  这次他的称呼正确无误,“卜女士,我想借你一点时间。”

  “不用客气,我并不忙。”

  郭晴开门见山,取出一张照片给求真看,“卜女士,你可认得这个人。”

  求真一眼就认出她是余宝琪,列嘉辉的现任妻子。

  “郭晴,别开玩笑,这是列太太,是我叫你去查列嘉辉生活情况才发现了她存在。”

  “你从照片中把她认出来,你见过她。”

  “我不否认。”

  “她也说,她见过你。”

  求真大奇,“余宝琪找过你?”

  “是,”郭晴答,“事情真凑巧,她到敝侦探社来寻夫。”

  呵,求真替余宝琪难过,列嘉辉没有回家。

  “她告诉我,自从一位自称旧邻居的老太太上门之后,她的丈夫就失踪了。”

  老太太,每个人都那么称呼她,尽管卜求真不认老,可是在他人心目中,求真知道,她已是不祈不扣的老太太。

  郭晴说下去:“她所形容的老太太,百分之百是你。”

  求真清清喉咙,“是,是我。”

  “你与列嘉辉先生的失踪有无关系?”

  “没有。”

  “你可知道列嘉辉先生的下落?”

  “我可以设法找他。”

  “列夫人余宝琪此刻正委托我找他。”

  “我或许可帮你。”

  郭晴点头,“谢谢你。”

  “余女士一定很伤心惊惶吧?”

  郭晴一怔,随即缓缓说:“我总共见过她三次,不,她并不十分难过,她同我说,她必须在短时间内寻到列嘉辉,因为许多财产上的问题要待他亲手分配调排。”

  求真又一次意外,“只为他的签名?”

  “是,她是他合法的妻子,我看过他们的结婚证书,他失踪之前留下的款子,只够她三五个月使用,所以她一定要尽快找到他。”

  “她没有谋生能力?她没有储蓄?”

  “那是另外一件事。”

  “可是,急急找一个失踪的人,只为他的钱?”

  小郭晴笑了,“不为他的钱,找他做什么?百分之九十五寻人案,均与钱财有纠葛。”

  求真颓然。

  忽然她抬起头,“我们年轻的时候,世情不是这样的……”

  小郭晴温和地说:“不,卜女士,据我叔公讲,他年轻的时候,社会更为虚伪浮夸,事实上人情世故一向如此,只不过回忆是温馨的,回忆美化了往事。”

  求真仍然坚持,“在上一个世纪,爱就是爱……”她叹息了。

  “请给我线索寻找列嘉辉。”

  “我想见余宝琪女士。”

  “只是,这次您又以什么身份出现呢?”郭晴颇费踌躇。

  求真有点脸红,“我想,她早已知道我并非嘉辉台从前的住客。”

  “当然,嘉辉台之叫嘉辉台,乃因它是列嘉辉的产业,从不出租。”

  求真疏忽了。

  “不过她见你是一位老太太,没有杀伤力,故此敷衍你几句。”郭晴语气中略有责怪之意。

  老太太,老太太,老太太。

  或许,求真想,她应打扮得时髦些。

  就在这时候,小郭晴又说:“余宝琪指出有一位时髦的老太太,我一听便知道是你。”

  求真服贴了。

  郭晴说:“我替你约她。”

  他走到一边,用无线电话讲了起来。

  过片刻,他说:“余女士问,你愿意到嘉辉台固然最好,如不,她可以出来。”

  求真马上说:“嘉辉台。”

  她终于有机会看清楚嘉辉台。

  楼顶高、房子宽,分明是上一个世纪的建筑,装修维修得很好,可惜古董味道太重,有点幽默感的话,可以说风气流行复古,但是余宝琪那么年轻,与屋子的气氛格格不入。

  余宝琪约莫知道求真想些什么,她说:“嘉辉喜欢这个装修,他怀念他父母。”

  “你呢?”

  “我,”余宝琪忽然笑了,“我无所谓,老板说什么,就什么。”

  求真不语,这是一个很奇怪的称呼,老板,不过想深一层,叫法非常贴切,列嘉辉的确是支持她衣食住行及零用金的老板。

  求真细细打量余宝琪的表情,她有些微烦躁,少许恼怒,若干失望,但伤感成分微之又微。

  她说:“卜女士,列嘉辉必须现形,否则的话,我只得知会律师,宣布他失踪,一年之后,单方面与他离婚。”

  求真惊问,“不是五年吗?”

  小郭晴笑了,“那是上一个世纪的法律,早已修改,一个人若存心失踪一年,配偶还何需等他!”

  这倒是真的,强迫等上五年,有违常理。

  求真清清喉咙,“也许,他有苦衷?”

  这回连余宝琪都笑了,“卜女士你真是个好人,替他找那么多借口开脱。不,世上并无衷情,我也不想猜度他失踪的理由。”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何不回家?”

  余宝琪一双妙目冷冷看住卜求真,略见不耐烦:“他不回家,乃因不想回家。”

  好,说得好。

  “卜女士,你能找得到他,就请他出来一次,谈判财产问题,否则的话,一年之后,我将是他合法继承人,我会陆续变卖古董杂物,结束嘉辉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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