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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我很爽快,总比吃饭盒好。澳洲人也许约了老妈出去。

  “我介绍哥哥给你。”她说。

  “他也口来度暑假?”

  “他一直在香港,从来没有在外面读过书,他与我都不是读书材料。我又比他更糟,一间书院跳着换第二间,年年转学院:伊令工专转伦敦,武士德换到雪莱,我在英国六年,年年不同中学与大学,我只是不想回香港。在外头听不见母亲噜苏。”

  我点点头,表示了解。“但为什么不喜欢读书?”我问,“读书很好玩的。”

  她耸耸肩,“我不喜欢,甲之熊掌,乙之砒霜。你是喜欢念书的,我看得出来。”

  “这完全是个人的需要问题。”我说。

  我知道我需要的是什么,我太知道,是的,我睁着双眼,“机会”一走过便抓紧它的小辫子。

  “你是怎么进入剑桥的?”聪慧好奇地问。

  “我跟拜伦是老朋友。”我向她眨眨眼,“他介绍我。”

  聪慧捧住头大笑,“天啊,你实在太好了,你怎么会是一个如此开心的人?”

  我反问,“如果我说那是因为‘信耶稣’的缘故,你相信吗?”

  聪慧一怔,伏在驾驶盘上,笑得岔了气,抬不起头来。我耸耸肩。其实我说的话有什么好笑,只不过她特别纯情,听什么笑什么。

  聪慧说:“我一定要介绍你给聪恕,他会爱上你,任何男人都会爱上你,真的,你的男朋友一定以吨计算。”

  “我没有男朋友。”我说。

  “我不信。”

  “如果我有男朋友,”我摊摊手,“我还会在此地出现吗?”

  “那么我介绍聪恕给你,他有其他的女友,但是我与姊姊不喜欢她们。喂,你一定要来。”聪慧很坚决。

  “聪恕。”我问,“你们家人人两条心?姐姐叫什么?”

  “聪憩。”她答,“就我们三个。”

  “——聪明的人睡着了。”我笑,“这名字舒服。”

  “来,我们回家吃饭。”聪慧发动引擎。

  我按住她的手,“慢一慢,聪慧,你对我完全没有戒心,你甚至不知我是坏人还是好人。”

  聪慧惊讶地看着我,“坏人?是坏人又怎么样?你能怎么害我?你不过是一个女孩子,能坏到什么地方去?咱们俩打起架来,说不定还是我赢呢!”

  她并不笨,她只是天真。

  我点点头。

  车子向石澳驶去。

  聪慧说:“本来我们住浅水湾,但是后来游泳的人多,那条路挤,爹爹说大厦也盖得太密,失去原来那种风味,所以搬到石澳。我们一向往香港这边,九龙每个地区都杂得很。”

  “你爹爹很有钱?”我问。

  聪慧摇摇头,“不见得,香港有钱的人太多太多,我们不过吃用不愁,他有生意在做,如此而已。”

  “他多大年纪?”

  “比我妈妈大很多,妈妈是第二任太太,大姊姊的生母去世后,爹爹娶妈妈。妈妈才四十岁。”

  糟老头子。

  车子驶入石澳。有钱真是好,瞧这条路上的风景,简直无可比拟。

  聪慧又说:“爹很宠妈妈,妈妈的珠宝都是‘辜青斯基’的。”

  我诧异,“卡蒂亚的不好吗?”

  聪慧笑:“那是暴发户的珠宝店,暴发户只懂得卡蒂亚。”她当然是无意的。

  我的脸却热辣辣红起来。

  聪慧问:“在伦敦你住在哪里?”

  “宿舍。”

  “爹有房子在李琴公园,我有一次看见玛嘉烈公主,她有所房子在那里——我直说这些,你不觉老土吧?宋家明最不高兴我提着这些事。”聪慧笑。

  车子驶到一层白色洋房前停下,聪慧大力按车号,好几个男女佣人走出来服侍她。

  黄金女郎。我暗暗叹气。

  我并没有妒忌。各人头上一片天,你知道。不过她是这么幸运。难得是她还有个叫宋家明的未婚夫,如此懂得君子爱人以德之道。

  勖家美轮美奂,不消多说。布置得很雅致,名贵的家私杂物都放在适当的地位,我与聪慧坐在厨房吃冰。就算是厨房,面积也好几百呎。

  我伸个懒腰,抱着水果篮,吃完李子吃苹果,再吃文丹,再吃橘子、香蕉、葡萄。

  聪慧问女佣人:“少爷回来没有?”

  女佣摇摇头,“没有,少爷叫把船开出去,看样子不会早回来。”他们家的女佣个个头发梳得光亮,笔挺的白衣黑裤。

  厨房窗口看出去都有惊涛拍岸的景色,一道纱门通到后园,后园的小石子路通到石澳沙滩。

  “看到那些白鸽吗?”聪慧说,“老管家养的。”

  白鸽成群在碧蓝的天空上打转,太美,我说:“像里维埃拉。”

  “你真说得对,”聪慧笑说,“像意属里维埃拉,法国那边实在太做作,所以爹喜欢这里。”

  老头子知道天不假年,能多么享受就尽量地享受。

  我吸进一口气,在水果篮里找莱阳梨。

  一个男孩子走进来,摔下外套,拉开冰箱,看也不向我们看一眼,拉长着脸,生着一桌人的气那样。

  聪慧向我吐吐舌头。“二哥。”她叫他。

  “什么事?”他倒一杯果汁。

  “回来啦?”聪慧问。

  “不回来我能看见你?”她二哥抢白她。

  我心中冷笑,二世祖永远是这样子,自尊自大,永远离不了家,肯读书的又还好些,不肯读书的简直无可救药,勖聪恕一定是后者。

  聪慧却不放弃,“二哥,我给你介绍一个朋友。”

  “谁?”他转过头来,却是一张秀气的脸,漂亮得与聪慧几乎一样,因此显得有点娘娘腔。

  我肆无忌惮地上下左右地打量他。他还只是一个孩子。或许比韩国泰先生更没有主意,注定一辈子花他老子的钱。

  聪慧诧异,“喂,你们俩这样互相瞪着眼瞧,是干吗呀?”

  勖聪恕伸出手来,“你好,你是谁?仿佛是见过的。”

  聪慧笑出来,侧头掩着嘴,勖聪恕居然涨红了脸的。

  我惊异,这个男孩子居然对我有兴趣,我与他握手。“我姓姜。”我说。我可以感觉得到,女人对这种事往往有莫大的敏感,他对我确是另眼相看。

  “姜小姐。”他搬张椅子坐下来。

  聪慧问道:“这么早便回来了?”

  “是。”她哥哥说,“有些人船一开出,就是朝九晚五,跟上班似的。如果不能即去即回,要船来干什么?”

  我微笑,兄妹俩连口气都相似。他们的大姐应该稍微有着不同——至少是同父异母。

  勖聪恕犹疑一刻,他问:“姜小姐,你可打网球?”

  聪慧说:“看上帝分上,叫她名字。而且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忽然尊称人家‘小姐’的?”

  勖家有草地网球场。聪慧有球衣球鞋,我们穿同样号码。换衣服时聪慧惊讶地说:“哗!你有这么大的胸脯!我以为只是厚垫胸罩。”

  我笑笑。她真是可爱。

  我一点儿没有存心讨好勖聪恕。在球场把他杀得片甲不留,面无人色。他打得不错。我的球技是一流的,痛下过苦功。

  我做事的态度便如此,一种赌气。含不含银匙出生不是我自己可以控制,那么网球学得好一点总不太难吧。

  聪慧说:“老天,你简直是第二个姬丝爱浮特。”

  “笑话了。”我放下球拍,用毛巾擦汗。

  “淋个浴吧。”聪慧说,“宋家明快来了,我们一起吃晚饭。二哥,你不出去吧?”

  “啊,不不。”聪恕有点紧张。

  “这毕竟是星期日,”聪慧说,“你有约会的话,不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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