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多好,他们两人都活泼。”
“你呢?”
芳好笑吟吟,“我回自己公寓休息。”
“同那区汝棠分开已有两年,什么都该丢到脑后,你说是不是。”
芳好不出声,笑笑收拾文件,开了小车子回小公寓。
回到家,方有成不住向大哥表示对叶结好的倾慕。
“我半生都在找这样一个乐观活泼明媚的女子。”
“恭喜你。”
“结儿真漂亮,整个人似会发出晶光,大哥,我已锁定此人。”
“有成,一见钟情并不可靠。”
“我们小时候已经见过。”
“照片里的是芳好,彼时结好尚未出世。”
“我们两家为什么结怨?”
“要问爸妈才知。”
“现在是叶方二家修好的时候了。”
有贺劝兄弟:“无论什么事,未成功之前切勿张扬,人家可会接受你的追求?”
“我俩感觉完全相同。”
有贺微觉妒忌。
这小子好运气,芸芸众生中遇见了意中人,他喜欢她,她居然有同样感觉,万中无一的幸运机遇,持续多久已不重要。
“你呢?”有成问大哥。
“我?”
这时,佣人进来说:“伏小姐找。”
有贺忽然说:“我已经睡了。”
佣人出去回话。
有成说:“大小姐人品贤淑,她一定是那种罕有与异性分手或遭人出卖不发一言维持个人尊严的女子。”
有贺答:“谁会伤害她,这样濒临绝种的人类应受呵护。”
“你欣赏她!”
有贺笑:“我?我哪里配得上人家。”
那一边,叶芳好在床上津津有味地看那本趣味性周刊。
记者笔法流丽,娓娓将伏贞贞自白道来。
伏小姐处处表示深爱方家大少爷,但又不作正面回答,嗳昧地反问:“将来的事谁知道?”
她不忘加一句:“钱很重要,赚够钱,人家就不会说我贪钱。”
这种街头智慧,不是平常女子拥有,非要在红尘中打过滚,领教过人情冷暖才会锻炼出来。
夜深了,芳好熄灯睡觉。
第二天早上回到公司,只见亮佳比她早到,其他同事看着她穿上一件附头罩卫生衣,芳好完全知道发生什么事。
她说:“自动发热外套送到?”
亮佳笑,“下次去北极,可不必害怕了。”
芳好走过去细细研究,这件外套制作了两年,她也有贡献:衣料正是她专利注册产品,但是整件卫衣,像电毯一般种上微型防水发热系统,通过电池,可将温度凋校至和暖舒适。
“方便寒冷天气在户外工作者像电力或建筑工人。”
“还有邮差、警察、运动员。”
“冬季我坐在家都需要一件这样的发烧衣。”
“售价多少?”
“五百美金,厂方送了十打给我们。”
芳好也穿上一件,开启暖流,不消一分钟便觉得暖呼呼,不用再手冷脚冷。
亮佳说:“这料子真管用,变化无穷。”
忽然有人在身后说:“可否送我一件冬季深夜出外景时穿着?”
芳好一怔,这不速之客是谁?
她缓缓转过头去。
所有同事部静下来。
只见一个年轻女子穿着低腰裤,粉红色小毛衣,外罩一件内里镶貂鼠毛的牛仔布夹克,脸上架大墨镜。
亮佳认得她。
“可是伏小姐?”
众人恍然大悟,怪不得如此面熟。
跟着又兴奋起来,大明星,大驾光临,为的是甚么?
亮佳立刻接手处理这宗紧急事件,她笑问:“伏小姐有何贵干?”
“我找方有贺。”
“方先生不在这里上班,伏小姐,方先生办公室在隔壁万裕大厦十一楼,我带你去。”
伏贞贞笑,“是吗,但是他告诉我,两个地址都可以找到他。”
她的目光终于找到了叶芳好。
伏贞贞除下墨镜,“是叶小姐?”
芳好微微笑,“把电暖外套包起来送给伏小姐。”
“叫我阿贞得了。”
同事们散开,只剩亮佳斟出咖啡招呼客人。
伏贞贞说:“对不起,我弄错地方,打扰了。”
亮佳送上礼物。
伏贞贞道谢:“这件衣服我真的有用,去年一月在内蒙古拍武侠片,差点冻破了皮,大家冷得哭,眼泪结冰,笑坏人。”
芳好点点头。
“再见。”
伏贞贞翩然而去。
亮佳陪笑,“我去看看接持处怎么放她进来。”
芳好问:“她来干什么?”
亮佳抬起头想一想,“当然不是找错地方。”
“凤凰无宝不落,到底为什么?”
亮佳得到一个结论,“大小姐,她冲着你来。”
“我?”
“她一进来双眼电光霍霍,通屋搜人,眼神终于锁定在你身上,你是她目标,她想看清楚你。”
芳好莫名其妙,“我?”
“是,你,”亮佳笑了,“她是方有贺的女友,她想了解一下方有贺的伙伴。”
芳好明白过来,冷笑一声。
“她不放心。”
“那样也很累。”
“每份工作都有危机,你看她全副武装,毛衣底下是镶钢线承托式内衣,大冷天时,露着脐眼,也不怕冻出肺炎。”
亮佳叹口气,语气带着同情。
芳好说:“见过了,可以放心啦,她是特霓七彩,我们是黑白平面。”
亮佳也笑。
“准备与日本人开会吧。”
稍后大堂接待员进来解释:“我认出她是伏贞贞——”
亮佳温言,说:“以后无论是谁,请先通报。”
“是,李小姐。”
那少女出去了。
芳好想一想,“同方先生说一声,请他约束女友,莫叫她再次乱闯他人办公室。”
亮佳答:“我立刻去做。”
下午,方有贺打电话来致歉。
“打扰你了。”
“我们正忙,也拨不出时间招呼贵客。”
“星期五可否一起吃饭?”
“我有事。”
芳好挂上电话。
稍后有厂家送样版来,一件保暖内衣胸前印着细小字样:“不,即使你是世上最后一个男人。”
芳好忍不住嗤一声笑出来。
第三章
她工作到深夜。
一盏孤灯作伴,芳好开启收音机。
只听得一把女声轻轻唱:“像你结婚那日下雨,又买了车票才有人说载你一程……多么讽刺”,说得真好,芳好有共鸣。
亮佳推门进来说要走了。
芳好点点头。
办公室只剩她一个人。
不知怎地,大堂的电话铃仍然呜呜响。
无人接听。
芳好托住腮,想到当日与区汝棠分手,内心深处,盼望有所挽回,深夜老是像听到电话铃响。
半明半灭间,自梦里挣扎醒来,侧耳细听,好像是,听仔细了,才发觉是耳鸣。
他没有再打来。
完了。
芳好伤心很久,只是不露出来。
屋里三个女人,一个老的已伤心近廿年,无论如何已经够了。
芳好用手揉揉眼睛。
她熄灯收工。
曾经有三年时间,她与区汝棠不眠不休研究防敏感衣料,并且自翊了解玛利居理的苦况。
发明成功,获奖,分手。
区不想再苦干下去。
此刻他在日本做一间化工原料厂主席,优哉悠哉,已经生了一子一女,女儿叫晴,儿子叫城。
每年仍然寄两张卡片给她:一张在她生日,另一张在圣诞节,写两行字,报告近况,问候一声。
芳好取过外套。
锁了大门到楼下,司机缓缓把车驶过来。
刚想上车,咦地一声。
这不是家里老司机,这是方有贺。
“我家阿忠呢?”
阿忠站在她身后无奈地说:“大小姐,方先生叫我落班。”
这不是争执的时候,她只好吩咐:“你下班吧。”
上了车她同方有贺说:“你怎可命令我家司机。”
“一个人在情急之下会做一些出轨的事。”
“下次不可以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