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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页

 

  印子摇头。

  ※   ※ ※

  手术到凌晨才结束,病房静寂一片,裕进在读忧伤中十四行诗。

  印子醒来,辗转,“口渴……”

  裕进挤柠檬汁进她嘴角。

  印子忽然微笑,爆裂的嘴角缝了针,像一只苍蝇停在那里。

  “你看,裕进,我果然已经不像人了。”

  鼻梁上蒙着纱布,看上去真的挺可怕。

  “是谁伤害你?”

  印子摇头,“不知道。”

  “一定恨你。”

  “裕进,”印子忽然握住他的手,“带我去旧金山读书。”

  裕进不加思索地回答:“出院后我们立刻动身。”

  印子到这个时候才流下泪来。

  裕进紧紧拥抱她。

  他轻轻念其中一首诗:“有人诬毁你并非你的缺点,中伤之辞从不公允,谁怀疑你的美姿,如乌鸦含怨……”

  印子把脸靠在裕进胸膛上。

  到这个时候,她失踪已超过十二小时。

  翡翠机构里只有总裁室有灯光。

  洪钜坤铁青着脸坐在一角,一杯接一杯喝着苦艾酒,他没有人,可是看得出动了真气。

  “人呢?”

  王治平低声答:“还没找到。”

  “她面孔受了重伤,不迅速医治,会造成永久伤痕。”

  “已经到处发散人去寻找。”

  “凶手肯定是杨嘉雯?”

  “司机阿孝看得一清二楚。”

  洪君沉默一会儿,“把这个女人送走,叫她移民到加拿大去,我这辈子都不要再看见她。”

  “是,我立刻通知陆律师。”

  “刘家可知印子出了事?”

  “她们不关心,她母亲在外打牌未返,妹妹趁周末,在同学家玩。”

  洪君叹口气,可怜的刘印子,他无比内疚。

  “叫阿芝来问话。”

  阿芝衬衫上还染着血渍,到底是个精灵女,已经镇定下来。

  “阿芝,你想一想,刘小姐可有甚么朋友。”

  阿芝坐下来,细细追思:“好似有一位姓陈的旧同学。”

  “是男是女?”

  “是男生。”

  “叫甚么名字,住甚么地方?”

  “这就不清楚了。”

  洪钜坤吩咐王治平,“去向郭侦探求助,这件事全体好好守秘,事后不会亏待你们,阿芝,你先支取奖金。”

  他用手捧着头。

  ※   ※ ※

  这时,王治平听了一通电话。

  “老板,是杨嘉雯。”

  洪钜坤疲倦地抬起头来,“我不在,对她来说,我永远不在。”

  王治平转过头去,对电话说了几句。

  隔了一会儿,王治平又听了一通电话。

  “老板,是大小姐长途电话。”

  他摆摆手,“有事,同她母亲说。”

  他决定回家休息。

  半夜,他惊醒,背脊被汗湿透,嘴里喃喃叫:“印子”,呵,从来未试过那样牵记过一个人,他担心她的伤势。

  第二天清早,私家侦探的电话来了。

  “坤兄,你要找的车停在宁静路十七号陈家门口,你要找的人,经苏更生医生诊治,已出院在上址休养,并无大碍,请放心。”

  “陈家?”

  “是一户正当人家,小康,三代都是读书人。”

  “啊。”

  私家侦探忽然笑起来。

  “小郭,别笑我。”

  “这种时候,也只有我敢揶揄你。”

  “小郭,你我永远是好友。”

  “坤兄,美少女多的是,别影响名声及家庭。”

  “我明白。”

  “小心驶得万年船。”

  “多谢忠告。”

  但是他的心已经飞了出去,立刻吩咐司机备车。

  妻子与他早已分房,他行动不会惊动家人。

  他打算亲自去接印子回来。

  洪君打电话给王治平。

  “把旧山顶道的房子收拾出来让刘小姐住,请伊芬爱伦好好装修,把阿佐调给她做司机,他会空手道,安全得多,还有,叫标格利送几套首饰来。”

  “找到刘小姐了?”

  “是,她无恙。”

  连王治平都松口气,他听得出老板内心忐忑,这真是前所未有的事。

  平日,面对商场敌手,牵涉到数十亿款项,以及公司声誉,他都不会露出蛛丝马迹。

  洪钜坤找到陈家去。

  在大门口,他碰见刚打算出门的两老。

  “咦,”老太太问:“你找哪一位?”

  假使找裕进,年纪不对,不像是孙子的朋友,这中年人好面熟。

  洪钜坤见两位清瞿整齐的老人家向他问话,不敢怠慢,必恭必敬地说:“我找刘印子小姐。”他不过做生意手段辣一点,并非野人。

  “啊,裕进陪印子看医生去,很快回来,你请到会客室稍候。”

  “谢谢两位。”

  老先生同妻子离去。

  (三十九)

  洪钜坤走进屋内,一抬眼就觉得舒适雅致,暗叫一声惭愧,原来天下真有品味这回事,相形之下,洪宅布置不折不扣属于暴发户。

  他轻轻坐下,佣人斟上香茗。

  一向只有人等他,哪里有他等人。

  洪钜坤一眼看到书架上放着一只大型透明球体。他走近一看,哎呀,大球套着小球,小球呈蓝色,分明是地球,大球透明内壁画满星座,代表苍穹,这是一座星座仪。

  印子家里那具天文望远镜,也是同一年轻人送的吧。

  正在这个时候,他背后有人说:“这仪器上包括宇宙八十八个星座,可以调校到我们所在地的时间、日期,即使在南极洲,也能够知道抬头可看到甚么星座。”

  洪钜坤转过身子,看到一个高大俊朗,孩子气未除净的年轻人。

  “但是,”他接着说:“洪先生这次来,不是与我谈天文的吧?”

  “我来找印子。”

  “印子在医生处覆诊,稍后返来。”

  “她伤势如何?”

  “严重,还需数星期才可复元。”

  半晌,洪钜坤问:“你知道我是谁?”

  裕进点头,“我十分清楚你是谁。”

  洪钜坤对这个年轻人说:“我也知道你认识印子在先。”

  裕进责备他:“你没好好照顾印子。”

  “我致歉,我负全责。”

  “她心灵上受到的伤害也许永不痊愈。”

  洪钜坤不出声。

  “印子与我将赴旧金山。”

  “甚么?”他大吃一惊。

  “由她亲自同你说吧,她对名利圈已无心恋栈。”

  这时,印子苗条的身形在他们背后出现。她脸上纱布已经拆除,但仍然有瘀青未除,人瘦了,眼睛更灵更大。

  会客室内两男一女,气氛异常。

  洪钜坤一个箭步上前,“对不起,印子。”语气里的确有许多歉意,绝非伪装。

  裕进问:“印子,可要叫他走?”

  印子没想到洪氏会亲自找上门来,明敏机灵的她立刻看出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一时忘却凌辱及楚痛。

  “印子,我会对你作出补偿。”

  裕进见印子迟疑,知道她心意有变,手心发,只是不出声。

  “裕进,请借地方让我与洪老板说句话。”

  裕进内心叫声不,但是肉身却轻轻退出,还顺手帮他们掩上门。

  洪钜坤轻轻蹲到印子面前,低声下气地说:“我对你的心意,相信你已知道。”印子的眼睛里充满悲哀。

  “是我没把事情处理妥当,令你受惊,请再给我机会。”

  印子诡异,她没料到他会如此坦诚。“家人很牵挂你,让我接你回去。”

  啊,母亲与妹妹。

  ※   ※ ※

  洪钜坤说:“你离家已有五天,当是放假,现在是归队的时候了。”

  在陈家避难,无忧无虑,印子真不想走。

  “印子,你我是同一类人,绝不甘心默默过一辈子。”

  可是这一走,会永远失去裕进。这个大男孩,一而再,再而三在她最有需要的时刻支持她。想到这里,印子转过身去落泪。

  “印子,我答应你,往后,无论你提出甚么要求,我都不会拒绝。”

  印子又觉得好笑,她说:“去,去杀了我的敌人,提他的头来见我。”

  洪钜坤答:“我会马上行动,我要叫那人比死还惨。”

  “真的!你真会那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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