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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页

 

  石子深深感动,没想到那么忙碌的何四柱会亲力亲为,他真的把她当朋友。

  马利问:“家里有好消息?”

  石子点点头。

  马利说:“我也最希望听到家人平安喜乐。”

  没想到她俩同病相怜。

  马利又问:“水灾离你家近吗?”

  “那不是我家那个省,那叫广东。”

  马利说:“我在电视新闻中看到灾情惨重。”

  自在下楼来,斟一杯果汁,对石子说:“彼得海菲的祖父教他骑单轮脚踏车。”

  石子一怔,“他打算加入马戏班?”

  “不,但看上去有趣极了。”

  “一点实际用途也无。”

  “可是祖父整个下午与他耗在一起聊天、练习、吃冰淇淋。”

  石子终于说;“我明白。”他希望有人陪。

  自在叹口气,“我们一个亲戚也见不到。”

  马利插口:“你们三姐弟已经算好,不少移民人家才得一个孩子,岂非更加孤清。”

  自在托着头,“路加的父亲趁暑期教他做木工。”十分没精打采。

  “你妈妈明天要来了。”

  “呵是妈妈,”并不如写意与悠然般兴奋,“总是吵架。”

  石子笑,“不会的,你爸不在,一个人吵不起来。”

  “明早石子开小巴士去接飞机。”

  石子意外,“我去?”

  “只得你有驾驶执照,司机暑期放假。”

  “呵,这样呀。”

  石子也有点好奇,她不介意第一时间看看这位前任何太太真貌。

  那天晚上,福临门有两桌客人兴致特高,坐着不走,石子只得留下侍候。

  那是一顿饯别宴,有人回流,朋友送他,天南地北,一谈不可收拾,历代华人的颠沛流离,令得他们感慨万千,白酒开了一瓶又一瓶。

  结果在一点多才散席,给了石子丰盛的小费。

  石子在收拾桌子时突觉头晕,连忙靠往墙壁,稳定脚步。

  糟,她天不怕地不怕,最怕身体出毛病。

  区姑娘见到,放下账簿,“你怎么了?”

  石子叹口气。

  “任你是铁打也会吃不消,可是熬出毛病来了?”

  “天气热,许是中了暑。”石子万分懊恼。

  “小姐,快快同我回去休息,有势不可盛撑。”

  石子点点头,“区姑娘,替我刮刮瘀。”

  “现在哪里还作兴这个,明早去看医生是正经,回家先服两颗阿斯匹灵。”

  一路上石子己觉胸口闷、头痛、眼花,回到何宅,一进房,就呕吐大作。

  连忙服药倒床上闷睡。

  英雄只怕病来磨,明天且非起来不可,她这种用力气换饭吃的人,健康确是一切。

  第二天闹钟一响,那铃声直似催命符。

  石子还是起来了。

  马利一见她便说:“你身体不舒服?”

  看得出来,脸色发青,眼圈青紫。

  “你不如告假吧。”

  “那不好,今日有许多事要做。”

  “的确是,你且试试,吃不消了由我顶上。”

  “好的,要不要先做一锅粥给太太到埠喝?”

  “不用,太太不爱吃中菜,我先做碗清淡的通心粉给你吃才真,饿着你更无力气。”

  石子好生感激。

  孩子起来了,忙着沐浴更衣,写意与悠然终于挑了水手装穿:“妈妈喜欢蓝色。”

  赶得出门,车驶在公路上,石子已然一身冷汗。

  马利细声问:“你怎么样?”

  “还可以。”

  其实已需咬紧牙关。

  飞机准时降落,可是一行五人在候机室等了近两个小时,一定是过关时行李出了问题。

  石子虚弱地靠边站,只望这位曹女士早点出关,她快撑不住了。

  终于写意欢呼一声,“妈妈来了。”

  石子勉强笑着走过去。

  只见一高大靓妆少妇紧绷着脸与三个孩子寒暄,一边吩咐马利做这个做那个。

  忽然想起,“保姆呢,她没来?”

  石子连忙说:“我在这里。”

  那曹女士目光凌厉,上下打量石子,“你是保姆?既然是工人,为什么不穿制服?”

  说的是英语,人人听得懂,石子愣住,涨红面孔,到这个时候才明白马利一早把制服取出熨好的原因。

  一上来便受了教训,胸口更加闷郁,石子一声不吭,帮手拎起行李往外走。

  那曾女士头也不抬,“速速把车开过来,我们在这里等。”

  石子连忙奔过停车场去取车子。

  孩子们叽叽呱呱围住妈妈说个不休,根本无暇理会其它的事。

  石子到此际才明白什么叫作盛气凌人。

  她长长叹息一声,忽然发觉脸上冰冷似爬着条西瓜虫,一摸,却是眼泪,不禁讪笑自己无用:石子石子,发半度烧,被闲人说两句,就眼泪鼻涕的了?太软弱啦。

  连忙把车子开过去。

  她先帮马利把几大箱衣物抬上车。

  未料到曹女士怒不可抑,“保姆,弟弟头发剃成这样,是你的意思?”

  “不——”石子转过头去,只看到利剑似目光。

  “幸亏放暑假,不然刺成光头,怎么去上学?”

  石子看着自在,盼这孩子帮她说出真话,可是自在很明显怕他母亲,在一旁尽搔头。

  石子忽然笑了,这便是人性。

  正在尴尬关口,有一个声音见义勇为:“太太,事情是这样的,自在有同学患癌接受电疗后脱发,自在与其他男生便剃头支持。”是老好马利。

  曹女士厉声道:“无聊!”

  石子不再言语,将车驶回何宅。

  到了山上,石子又帮马利提箱子。

  马利说:“不用了,由我来,你去休息吧。”

  石子眼前金星乱冒,喘息着进房,挨床坐下,只觉像要倒地不起。

  可是那曹女士追着下楼来,“保姆,你生病?是什么病?别传染给孩子们才好,喂,你快回自己家去病!”

  石子撑着抬起头来,她一定要看清楚这位太太。

  只见曹女士长着一张圆脸,眼睛炯炯有神,高鼻子,相貌堪称秀丽,不知怎地,性情却如此刻薄。

  当下石子轻轻说:“我马上叫朋友来接我走好了。”

  曹女士满意了,别转头蹬蹬蹬走上楼去。

  马利过来默默握住石子的手。

  “没关系,我会没事的。”

  石子想一想,打了一通电话给麦志明。

  小麦说:“我十五分钟到。”

  石子坐在门口石阶等他。

  半晌,自在出来了,“对不起石子。”他低着头。

  “没问题。”

  “我——”那孩子有点羞惭。

  石子打断他,“我明白。”

  无亲无故,犯不着动气。

  麦志明的小吉普车赶到,他跳下车把她扶上车,一言不发把车驶到医生处。

  诊了症,取了药,再把石子送到公寓中。

  “你好好养病,我不怕传染。”

  石子忽然拥抱小麦,忍不住又落下泪来,仗义每多屠狗辈,这话真不错。

  麦志明黑实的脸上洋溢着一层晶光,“你且睡一觉。”

  石子昏昏睡去。

  麦志明在一角看着她呼吸均匀,放下了心。

  他到附近超级市场买了佐料回来煮了一锅粥,两个多小时过去,石子仍然未醒,他有工作要赶,只得留下张字条外出。

  石子这一觉直睡到黄昏。

  醒来之际,根本不知身在何处。

  耳畔像是听到弄堂小贩叫卖蓝花豆腐干之声,肚子有点饿。

  她撑着起床,记忆渐渐聚集,呵,她叫东家的前妻羞辱一顿赶了出来。

  不知倒了什么楣。

  看了字条,吃了粥,心想这番不知拿什么来报答麦志明。

  她拨电话到福临门告假。

  区姑娘说:“小麦已经关照过了。”

  “够人手吗?”

  “你放心,你若嫁人做少奶奶去了我们也不会关门。”区姑娘咕咕笑。

  石子心想,世上好人比坏人多。

  “闲气别放心上,那种人自会有报应,东家不打打西家,一份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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