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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页

 

  他们到郊外午膳,他背着她,在沙滩上漫步,丝毫不觉累,走遍走堤也没有把她放下来。

  她把脸靠在他背上。

  “小时候有无人背过你?”

  “没有那样温馨记忆,父母都很遥远,怎么样想,都记不起他们曾经拥抱过我。”

  “那倒是奇怪。”

  “也从未称赞过我一句半句。”

  “不能置信。”

  “你是第一个背我上路的人。”

  “可舒服?”

  “没话讲。”

  “所有经济不能独立,倚赖他人维生的人,都是被背着走的人。”

  “应该比双腿走路开心得多。”

  “不见得,身不由主,有时也很痛苦。”

  他开始往海边走去。

  她倒是不在乎,仍然闭目享受。

  越走越深,海水已齐膝,他还没有停,渐渐,她的脚也落在水中。

  她仍然不介意。

  他问她:“你不怕?”

  “怕什么,既然骑在人家肩上,去到哪里是哪里。”

  年轻人忍不住笑了,调头走回岸上,把她轻轻放下。

  “缘何回头?”

  他笑得极其简单:“海水污染。”

  她笑不可抑。

  即使是买回来的快乐也是实实在在的快乐。

  她温柔地说:“改天我们出海到深水处。”

  他说声是,“我去租船。”

  “我有一只船。”

  “有名字吗?”

  “艾莲。”

  “我以为这是一个假名。”

  “那是家母的英文名。”

  原来如此。

  他们终于回到市区。

  中饭时喝过一点酒,再加上阳光海浪影响,年轻人伏在沙发上睡熟。

  醒来之际,已过黄昏。

  他叫她名字,无人应,他站起来找她,发觉她已离去。

  厨房内一台小电视机正在播放节目。

  他斟一杯热茶,眼睛瞄到屏幕,顿吃一惊。

  只见荧幕上接受访问的正是导演。

  她笑吟吟,穿华丽套装,翘着腿,有问必答。

  年轻人扭高声浪。

  这访问节目还设有现场观众席,观众可随意举手发问。

  年轻人愣住,真没想到社会风气开放到这种地步,他倒是要看看问的人怎样问,答的人如何答。

  太精彩了,从前见不得光的人与事现在统统在大光灯下顾盼自如。

  只见一个衣着朴素的家庭主妇问:“你不觉得做你那个行业伤风败德?”

  只见导演仍然笑吟吟:“可是,一个人总得找生活,我难道去求亲靠友不成。”

  那家庭主妇板着脸:“你可以到工厂去做工。”

  导演也正经地答:“没有工厂要我,我一家连父母弟妹共八人,生活费庞大。”

  “那么说,”那位女士咄咄逼人,“你是贪慕虚荣。”

  “话不可以那样说,种种职业,总得有人来做。”

  年轻人看到这里,嗤一声笑出来。

  呵,没想到导演转到幕前一样行。

  主持人出来排解纠纷,导演得以婀娜地下台。

  年轻人忍不住关掉电视。

  他摇摇头,贪慕虚荣。

  是,导演、博士、他、安琪、王妃……这一干人全部不甘贫穷。

  放着工厂的工不做、公路车不乘、廉租屋不住,情愿选择做社会的寄生虫。

  无耻到极点。

  可是很少人会天真似那位主妇那样,还有是非黑白之分,年轻人平时得到的,以羡慕的眼光为多,他穿得好吃得好,又有节蓄傍身,女朋友虽然年纪稍大,可是高贵优雅,出手大方,他不觉得太过不妥,也就生活下来了。

  没有,他也没有到工厂去找工作。

  无此可能,现在他穿的白衬衫都好几千块一件,一买便一打,工厂东主都不可能穿这种衣服。

  他叹口气。

  窗外海浪沙沙声,抑或只是他的想象?

  忽然之间,年轻人察觉得到,他公寓门外有人。

  他轻轻走过去,蓦然拉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谢伟行。

  “又是你!”有完没完。

  谢伟行扬扬手,“别这样说我,我来找母亲。”

  “她不在这里。”

  “去了什么地方?”

  “你不以为我有资格管她吧。”

  她今日没化妆,头发束脑后,白衬衫,蓝布裤。

  “我要回北美去了。”

  年轻人看着她,“这是何必呢,每次回来,都得狠狠地闹。”

  她颓然。

  “进来坐。”

  “你告诉我妈一声,我晚上八点飞机。”

  “还有时间,进来坐一会儿。”

  她扔下手袋坐下,像个小学生等着听老师教诲。

  “肚子可饿?我正预备做面。”

  “试试看。”

  年轻人自冰箱取出杂丝冬菇丝调味,不一刻做好香喷喷一碗面,还窝了一只蛋。

  “我知道,你想籍劣行为吸引父母注意,可是?”

  谢伟行瞪他一眼,“才不是,我做坏事是因为做坏事乐趣奇多。”

  这倒是很老实。

  “回北美去做什么?”

  “可见你们这种穷人思想已被箍死,人一定要做事吗,什么都不做不可以吗?”

  年轻人叹口气,“我知道我会后悔叫你进来。”

  谢伟行吃完忽然伸长了手,“我需要现款。”

  “要多少?”

  “你有多少?”

  “不见得需要全部奉献吧。”

  “我晚上就要走了,你可十倍向我母亲要回。”

  有这样的女儿实在苦恼,她年纪与明珠差不多,可是人品差天共地。

  年轻人数钞票给她。

  谢伟行笑嘻嘻,“啊,由你付钞给女性,那真是难得的。”

  “为何把自己弄得那么讨厌?”

  “因为我父母双方都忙着找年轻的姘头,把注意力全放在他们身上,使我孤立无助。”

  年轻人点点头,“是,下一步就该怪社会了。”

  “我寂寞!”

  “那么多猪朋狗友,损友衰友抬捧着你,还算寂寞?小妹妹,放过我们好不好?”

  “你也不相信我。”

  “我的智力是比较有问题。”

  她卷起钞票塞进手袋,“我走了。”

  “好好做人。”

  谢伟行偏偏嘴,“听听是谁在教训谁,我是压根儿瞧不起你这种人。”

  “彼此彼此。”

  谢伟行出门之前打量他,“谁会猜到高大英俊的你会操此贱业。”

  “再不闭嘴,我请你吃耳光。”

  谢伟行笑:“我不相信,你只是贱,你不是瘪三。”

  年轻人啼笑皆非,几乎要向她道谢。

  打开门,李碧如站在门外。

  谢伟行并没有留下来说些什么,她扬长而去。

  “来拿钱?”

  年轻人点点头。

  “孝文,不好意思,我已经尽快赶回来。”

  原来是她约了女儿在这里见面。

  “也许还是北美比较适合她。”

  她叹口气,踢掉鞋子,年轻人发觉她的袜子勾了丝。

  他轻轻走过去按摩她双肩。

  “我倦了。”

  “对我也厌倦?”

  “当然不。”

  “那么放开世上事,一切听我安排。”

  “孝文,如果没有你,日子怎么过?”

  年轻人不觉可笑,该刹那,他相信她是真心的。

  谢伟言与谢伟行的言行不知道遗传自何人,父母都是一流人物,不管你可欣赏谢汝敦的为人,他确是绝顶能干,依因果报应论,也许把子孙的聪明全占尽了,下一代就愚鲁不堪。

  第二天,见到导演,年轻人说:“我在电视上看见你,端的十分漂亮。”

  她十分欷嘘,“也老了,一看就知道年过三十。”收敛了佻挞。

  “日本之行如何?”

  她摇摇头,“不是他们干的,给断然否认了,恐怕是你私人恩怨。”

  没有一个敢说他没有仇人。

  年轻人不语。

  “想一想,最近有无得罪人。”

  年轻人吁出一口气。

  “我会继续替你留神。”

  年轻人颔首。

  “孝文,答应李碧如女士吧,她说起你的时候,简直像在恋爱。”

  年轻人嗯地一声。

  “你有何损失呢,三两年之后,又是一条好汉。”

  年轻人取起外套,“我有事先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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