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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页

 

  我问自己:这样就算分居了?没头没脑的,隔一阵子我会找律师约冯思聪会晤。

  为了这么小的事,我诅咒。

  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就乘机发作,这种丈夫,长久相处也是很痛苦的,我下了决心,从明天起,我就是一个新人,我甚至考虑另外再找一份新工作。

  再回到公司,桌子上一大叠纸条,告诉我什么人打过电话来,写着妈妈的名字,不见冯思聪。

  我心中更加冰冷。

  我打回家去给母亲。

  妈妈问我:“你怎么了,跑到哪里去了?”

  “我在外头租了房子住,很好,你可以放心。”我说。

  “你这个孩子!你真是的,一句话就气成这样子,何必去租房子住?”

  “你就算容我,地方也不够大,住不下,我自己有独立能力,不必受任何人的气,”我不客气的说:“我大把功夫等着要做,不能聊了──”

  “喂!思聪找你。”

  “是吗?”我说:“没有用,太迟了,叫他去找更好的人吧。”

  我独自一个人过活未必比与他在一起更烦恼。

  我再也没想到冯思聪是这么现实的人,我跟他走了两年,从没要过小性子,从没叫他做过矮子,一向迁就他,好听话,现在为这种小事,他偏偏跟我闹得这座大,那我就不妨陪他玩这一趟。

  我已决定不回家。

  午饭的时候,小马问我,“怎么,一起去吃饭吧。”

  我干巴巴的说:“不必了。”

  发生一点点事,就能看出人性险恶,小马这种人,他能为谁担风险?这种人一点内心世界也无,一点正义感都没有,就懂得战战兢兢捧住一个破饭碗,还以为有出息得很,因为这些日子来我没让他占到便宜,他已经不感兴趣,现实得不得了的一个小人。

  他当时看见我冷冰冰的,马上退后一步,也不表示关心,就跟大伙儿走了。

  我很气忿,他们都当我完了,远着呢,等我一翻身又变一条好汉的时候,后悔也来不及,等我恢复心情的时候要多少男友就多少男友。

  我刚想下楼去买一个三文活吃,有人推门进来,我抬头一看,是冯思聪。

  我斜眼看着他,问:“找谁?”

  “找你。”

  “什么事?”我心中想,如果他这当儿肯低声下气,事情尚有商量。

  他却取出我的首饰盒子放在我办公桌上,说道:“你忘了取贵重物品。”

  我一口浊气上涌,勉强维持镇静:“对不起,叫你送了回来。”

  “我要走了。”他说:“再见。”

  我补一句:“我们很快会再见,我已联络了律师,他会通知你。”

  他一震,斜眼看我,我也看看他。

  我说:“事情已经到这种地步,好来好散,我也不想多说话,再见。”

  “你已经完全决定了?!”他问。

  “跳探戈需要两个人,”我冷笑,“冯思聪,结婚离婚都需要两个人。”

  “你母亲呢?你没跟她说?”

  “她并不理我的事。”我说。

  “既然关系那么坏,何必住在娘家?”

  “谁住在她家?”我问:“我一向有自己的公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抓起手袋,“我约了人吃饭,对不起。”我一手把他拨在一边,向大门走去。

  “喂,你的首饰盒子!”

  我说:“谁理这种破铜烂铁,将来自有更好的来。”

  头也不回的走了,真痛快。

  走到麦当奴买一个汉堡饱,拿在手中咬一口,可是说什么都吞不下去。

  我告诉自己,真闹大了,事情真闹大了,可是我仍然爱他,我心如刀割。

  为什么我一点表达的能力都没有?刚才我想说的其实是:思聪,我们别再玩下去了,让我们和好如初吧,但是我不但没融和下来,反而变本加厉的说了许多恶毒的话,啊,我怎么会像一个疯子?

  我掩着脸。

  他即使不爱我,我可是爱他的啊。

  我“霍”地站起来,回到写字楼去,用电话找到了母亲,她大呼小叫的说:“我是为你们好,瞒着思聪,说你搬到我家住,过一会没事。刚才他打电话来骂我,你说我这个好人难不难做?”

  “他不晓得我住在外边已经一个星期了?”

  “不知道。”

  我问:“他打过电话来叫我回去?”

  “是,我老推说你在洗手间。”

  “妈妈,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何必加重我们负担?”

  “好人难做!”

  我忽然又调皮起来,“是,咱们都是狗,你是吕洞宾。”

  母亲急得不得了,“那怎么办?”

  “没怎么办,”我坦白的说,“冷一冷再说,我乐得再过一阵独身生活。”

  “唉,你们在搅什么鬼啊──”她魂不附体地说:“你们──”

  “桥段比电视剧精彩,是不是?”我问:“你当是观看长篇电视剧吧。”我补一句:“惩罚他一下也是好的。”

  “你们不会离婚吧?”妈妈问。

  “不知道,”我自己也心如刀割,“他那种阴阳怪气的性倩,谁懂得他想些什么?”

  “女儿,喂,你听我说:一失足成千古恨,你千万要当心,婚是不能离的,这种事摩登不得。”

  “我不打算听你的教训,时势不同了,以前的女人,如砧板上的一块肉,任人宰割,现在我们有独立能力,男人,嘿!当他们放屁。”

  妈妈阴测恻的加一句:“是呀,所以现在的女人都冷清清地在她们的公寓里做女强人,我们呢,儿孙满堂,至少有女儿可以说话解闷。”

  我已经够心酸的了,禁不得给她这么结结棍棍的一说,差点眼泪就淌下来。

  “你住在哪里?告诉我,女儿!做人别那么绝,得饶人处且饶人,可以下台就下台。”

  我把地址告诉她,然后下评语,“妈妈,你说起话来,一句句掷地有金石声,简直像说书般精彩,且押韵的,了不起!”我挂了电话。

  那天晚上回家,我自己洗了头,慢慢梳通,想到思聪第一次约会我,时间搅错了,提早一小时,他来接我的时候,我正洗完头在梳头发,就像今天这样,他看见说: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头发。

  我的心软下来,如果此刻他向母亲打听得我住在此地,前来找我,我一定原谅他。

  门铃忽然响了,我心一跳。

  开了门,果然是冯思聪。

  他板着面孔,用脚踢一下铁门,说:“放我进来。”

  我把头发甩到肩后去,“凭什么?”我的嘴巴又硬起来。

  “凭我是你的合法配偶!”他狠狠的说:“我来搜这个地方,拿到证据,可以速战速决。”

  “你失心疯了,我要打两个电话,一个给派出所,另一个到青山医院,为你订一个位子。”

  “开门!”

  “不开。”

  他忽然呜咽起来,“开门!”

  我静默下来。“你怎么了?”我问她。

  “开门。”

  “我开,你别哭呀。”我打开铁闸。

  他靠在门边哭。

  我吓一跳,“你进来呀。”很过意不去。

  “我不进来!”他赌气,“我就站在这里烂死。”

  “你不会死的,”我递给他手帕,“进来喝杯茶。”

  他醒鼻涕,“为了这么小的事,你居然连公寓都找好了搬在外头住,不顾夫妻之情。”

  我瞪着地,我明白了,恶人先告状。

  “然后还连同你母亲欺瞒我,硬说你还在娘家住,拒绝见我的面,”他像个老太太般诉说我的不是,“你太狠心,我不该爱上你。”

  我用手撑着腰,既好气又好笑。

  这小子,他也刻薄得我够了。

  我说:“我在你身边,反正是惹你生气,现在岂不是好?眼不见为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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