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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页

 

  宦楣觉得不适宜同她再说下去,"许小姐,你去忙吧,我这边没有事了。"

  她也不再客气,啪一声挂断电话。

  宦楣发呆,这么些年来,许绮年从来未试过惊惶失措,她永远气定神闲,站在宦兴波左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什么样的阵仗没有见过,今天心不在焉,话不对题,可见实在非同小可。

  宦楣刚在踌躇,女佣进来通报:"小姐,门外一位聂先生求见。"

  宦楣也顾不得什么仪态姿势,立即走出去迎客。

  一见聂上游,她便问:"你可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聂君点点头,"令尊同令兄几时回来?"

  宦楣急问:"为何每个人都想知道这个问题?"

  聂上游不置信的看着她,至今他才真正相信一个如此时髦的女性可以对财经无知到这种地步。

  既然如此,聂上游索性安慰她:"由老板亲自监察业务,事半功倍。"

  宦楣困惑的说:"或者我花太多的时间在木星的卫星系统上了。"

  "我陪你散散步。"

  宦楣微笑,"谢谢你关心我。"

  "我们是朋友。"

  "这次宦晖恐怕要听教训了,"宦楣告诉他,"有不少人告诉我他玩得颇大。"

  "他买的是哪几种?"聂君好似颇有兴趣。

  宦楣想了一想,"我并不记得清楚,他买一种指数,是叫期货指数吧。"

  聂上游一听,脸上不由自主的变色,连忙转过身子去,不让宦楣看到。

  "你能为我补习一下那是什么吗?"

  聂上游尽量以很平静的声线说:"那是一种充满赌博性的买卖。"

  "父亲也不只一次替他结帐了,"宦楣苦笑,"男人都喜欢赌博,你呢?"

  聂上游把手插在裤袋里,走到草地上去,风吹进他的西装外套,鼓蓬蓬更显得他无比洒脱。

  "我?"他过一会儿才答,"我赌的是另外一些。"

  "有没有赢?"

  "赢过数局,也输过数局。"

  "为什么不收手?"

  他转过头来笑了,"要生活,怎么收手?"

  宦楣坐在石凳上,向远处眺望,这点她明白,把生活降级,实是最难办到的事,她为此失去了邓宗平。

  他坐到她身边,"我们说不定在纽约见过面,我曾为一间叫布明黛的百货公司送过一年的货,虽然只准在后门出入,也见过许多漂亮的黄皮肤女孩子在该店购物。"

  "你把我想得太奢华了。"

  "两年后我的英语会话才比较流利。"

  宦楣笑,"找个金发女郎练习一下保证进步迅速,你听宦晖那口英语,怎么样挑剔都没有唐人口音。

  "我转过多份工作,包括地下赌馆的打手以及清洁工人,最后因机缘巧合,碰到了欣赏我的老板,派我到本市来做翼轸的主持人。"

  "你所说的老板,家父也认识吧?"

  "他们一直有来往,相信这次在纽约也有见面。"

  "他给你权柄很大呀。"

  "你怎么知道?"聂君讶异。

  "分公司分明由你命名。"

  聂君笑,"瞒不过你。"

  "你的生活堪称多采多姿。"

  宦楣本来想加一句英雄莫论出身,后来实在觉得有点庸俗,省下了。

  "的确看到许多光怪陆离的现象。"

  宦楣忽而有一丝感触,觉得她四周围的人与事,也开始有点奇怪。

  她说:"你比我们幸运,你身上集中三种文化,难怪这么聪明。"

  聂君一生何曾听过什么赞美,耳朵发起烧来,一时不知应对。

  过一会儿,他见风大,脱下外套,罩在宦楣肩上。

  女佣过来说:"小姐,太太说,怎么叫客人坐在园子里吹风,还不快进去喝一杯茶。"

  宦楣有一丝意外之喜。

  聂上游笑说:"有点心充饥的话更好。"

  宦楣也笑,"一会儿家母瞪着你看,可别见怪。"

  但是宦太太并没有下来招呼客人。

  聂君走了以后,宦楣上去看母亲。

  她母亲同:"是那个人吗?"

  "不过是略谈得来的朋友。"

  宦太太点点头,"你自己要拿捏得准。"

  "你呢,"宦楣笑问,"你不管我了吗?"

  宦太太似有感触,紧握着女儿双手。

  宦氏父子半夜回来的时候,宦楣正在天台观看升至正南方的天蝎座。

  她听见数下开门闭门声,汽车门开了又关,接着是大门打开关拢,她赶下楼去,只看见父兄已经走进书房,接着房门重重合上。

  迎面下来的是她母亲。

  "怎么一回事?"

  "他们大概有要紧的事商量,妈妈,你去休息吧。"

  宦太太踌躇一会儿,终于上楼去。

  宦楣却去找老司机。

  老司机哭丧着脸说:"老爷从来没有骂过我,这还是头一遭。"

  "他脸色如何?"

  "铁青面孔,没有出声。"

  宦楣发呆,这么严重。

  "他为何骂你?"

  "我只不过提到股票两字。"

  宦楣叮嘱:"太太若问你,你一概说不知道。"

  宦氏父子一直关在书房里没出来过。

  宦楣守住门口,开头只听到父亲低声责备,句语却不甚清楚,宦晖一直没有答辩,近天亮时分,书房静寂下来。

  只有宦楣一个人敢敲门。

  "爸爸,爸爸,要不要吃点东西?"

  没有人应她。

  "毛豆,毛豆。"她不放弃,越来越用力敲。

  门终于打开了。

  宦晖探头出来,吓得宦楣往后退一步。

  宦晖满脸是油,秋凉时分,却汗流浃背,湿透衬衫。

  宦楣轻轻问:"这么坏嗳!"

  "眉豆,替我们准备车子,爸同我要立刻回公司。"

  "才五点半。"

  "去,别问。"

  "爸爸,"宦楣唤,"爸爸?"

  她听见宦兴波极之疲倦的声音,"是眉豆?"

  她走进书房,闻到一阵烟酒气,灯已熄,但窗帘还厚沉沉垂着,房内光线幽暗。

  "过来这边,眉豆。"

  "爸爸。"

  宦楣挤到父亲身边,与他共坐一张安乐椅。

  父亲虽然十分疲倦,却无异样,宦楣放下心来。

  谁知宦晖此时跌撞着进来,"父亲,冉伯伯得到消息,停市三天!"他脸如死灰。

  宦楣先站起来。

  她听见父亲问:"车子呢?"

  衣服也来不及换,便偕宦晖冲出门去。

  宦楣一直追到门外看他们上车。

  从上飞机到现在,父子两人恐怕已有两日两夜未曾休息过。

  宦太太出来拉住女儿问:"是怎么一回事?"

  "我不知道,他们没有说。"

  "眉豆,去问问许小姐。"

  "妈妈,许绮年所知道的,也不过是父亲告诉她的。"她停一停,"妈,这话不是你说的吗:男人的事,不要去理他们。"

  这句话是宦太太唐品芳的杀手锏,不知帮她下了多少次台,有亲友来说是非的时候,她轻描淡写的一句"男人的事,不要去理他们",就把来人吃瘪,杜绝流言。

  就算前两天在牌桌上,她也刚用过这句话,有人艳羡的猜测:"品芳,兴波的财产早已上亿了吧。"她也推说:"男人的事,才不要去理他们。"

  她并不是说着敷衍人的,宦兴波不叫她理,她也根本没兴趣理。

  这一次她放心不下,叫许绮年的手下每隔一小时拨电话过来汇报。那女孩子从上午八时到下午七时的答案是一样的:"两位宦先生都在开会。"

  她们母女面面相觑。

  宦楣强笑道:"他们总得睡与吃。"

  九点钟,女孩子说:"宦小姐,我要下班了。"

  宦楣忽然羡慕她,心不由主,竟然脱口问:"约朋友?"

  她甜甜的笑:"是的,说好去看场电影。宦小姐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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