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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页

 

  我抓住伙计问:“这一张台子的客人呢?”

  “刚刚走。”

  “是一男一女?”

  “是的,男客一到两人就相偕离去。”

  还不是见了我就逃。为什么心中有鬼?多年的交情,喝杯咖啡,无伤大雅,我不见得会多事得立刻向马大打小报告,何必马上离开?

  他回来了,马大在什么地方?我顿时心乱如麻,赶回家去同妈妈商量。

  妈妈先是一震,随后说:“你看错人,怎么会是令侠?马大不会让他一个人回来的。”

  我说:“我敢以人头打赌,我断然不会看错,那梅某穿着乳白的长猄皮外套,有几个男人会做这种打扮?错不了。”

  妈妈勉强笑道:“可是碧水路一直说少爷还没有回来。”

  我说:“我有办法找到殷瑟瑟。”

  妈妈劝阻我,“哈拿,一点根据都没有,你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这里面大有文章。关乎我妹妹的安危,我不认为是多管闲事。”我说。

  “你们两姐妹,”妈妈顿足,“行为乖张偏激,真气死我。”

  “不怕,我会见机行事。”

  我把慕容小姐的卡片翻出来,打电话到她的出版社去,她非常的客气,并没有怀疑什么,我就得到殷瑟瑟的电话地址。

  “现在你打算怎么样?”妈妈问。

  我拨通殷瑟瑟家的号码,电话没响多久,便有人来听。我知道殷瑟瑟有双很尖的耳朵,是以忍着不出声,果然,她喂了几声,见没下文,便放下话筒。

  我说:“她在家,我立刻去一趟。”

  “你到她的家去找令侠?”妈妈瞪大双眼。

  “正是。”

  “捉奸在床,你问不出什么来的。”

  “可是我不得不问。”

  “你忍一忍吧,哈拿,马大她一回来便会同我们联络的。”

  “我不能忍。”我取过外套出门去。

  赶到殷宅,我一手掩住防盗眼,一手按铃,果然,有人来开门,正是殷瑟瑟,她没想到是我,想关上门,已经亮了相露了脸,迟一步。

  我说:“让我进来吧,”声音心平气和,“有什么话说明白岂不是更好。”

  殷瑟瑟究竟是个爽快人,略一犹疑,便打开门。

  公寓装修得新潮美观,既来之则安之,我缓缓坐下来。

  我开门见山,“你刚才见过梅令侠?”

  她说:“是的。”

  我问:“他人在香港?”

  “是,回来好几天了。”

  “我妹妹呢?她是与他一起到欧洲去的。”

  “他们吵架,吵得很凶,他忍不住,自己溜回来。”殷瑟瑟说,“后来的情形怎么样,我没问。”

  “把她一个人留在欧洲?”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会有事的,”殷瑟瑟燃起一支烟,“她可以打长途电话回来求救。”

  “但至今我没有接到她任何消息,梅令侠应该通知我们一声。”我责备他们。

  “他受够了,不想再与她有任何关联。”

  “什么?”我站起来。

  “他们之间已经交代清楚,”殷瑟瑟说,“以后各走各路,令侠与我决定在下个月结婚。”

  “什么?”我瞠目结舌,“你说什么?”

  殷瑟瑟扬起一条眉毛,“我想马大回来之后。会对你有所解释,我不想多说。”

  “你怎么可以跟梅某结婚?”我震惊过度,语无伦次,“另外一个女人怀着他的身孕!”

  “但那另一个女人并不是他合法的妻,”殷瑟瑟咄咄逼人,“在法律上我是不欠她什么。”

  我绝望的叫出来,“天下那么多男人,为什么一定要自她那里把梅某抢过去?”

  “并没有,我并没抢,是令侠要跟我在一起的。”她得意地冷笑,“令侠,你出来。”

  我看向半掩着的房门,怔住。

  梅令侠自房内施施然的出来,一只手插在口袋中,另一只手拿着酒杯。

  殷瑟瑟问他:“我有没有抢过你?”

  梅令侠以唱双簧的口气说:“没有,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殷瑟瑟问我:“听到没有?”

  我问:“马大在什么地方?”

  他挣脱我拉住他的手,“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把她的钱花光了,把她扔在欧洲,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殷瑟瑟一手挡住我,“我的妈妈,你这句话就说得不对了,钱是大家花的,她既然心甘情愿的拿出来,你做姐姐的就不必替她不值,就算时时刻刻提着,人家也不会感激你,何不索性大方点?”

  殷瑟瑟说:“马大那么大一个人,谁能把她扔来扔去?她要回来,自然会回来的,又不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令侠不必负责。”

  我气得面颊都跳动起来,手脚发软,提不起气来。

  梅令侠向我说:“哈拿,我下个月与瑟瑟结婚……”

  我抄起身边的水杯,向他身上泼去,他穿着一件玫瑰红的小缎背心,一下子湿了一片,贴在他身上,好像胸口中枪,溅出鲜血。

  我恨不得手中有枪。

  我喝道:“马大住在什么酒店。说!”

  殷瑟瑟骂:“你们两姐妹,怎么像泼妇似的?”

  梅令侠并不在乎,伸手抹去面孔上的水珠,他说:“到巴黎希尔顿找吧,她还住不起亚历山大三世。”

  我开了门走。

  在电梯里我一口气提不上来,眼前发黑,自己被自己吓坏,只好靠着扶手,深深喘息。

  我七荤八素的回到家中,大力拍门,老英姐来开门。

  我大声叫妈妈。

  老英姐喝止我:“什么事,你别吓妈妈呀,她正躺着休息。”一言惊醒梦中人,我握紧拳头,强逼自己镇静下来。我找到巴黎的电话,便打过去。

  妈妈披着羊毛衫出来,“你回来了?”

  我此刻已经控制住情绪,只觉唇焦舌燥,转头同她说:“你管你休息,别理我。”

  “叫你别去,碰了钉子,是不是?”

  我说:“阿英,扶妈妈进去休息。”

  电话拨通,我的法文不灵光,花九牛二虎之力,才向酒店表明心意,答案是:梅先生于五日前离开酒店,而梅太太亦于三日前离开。我大声追问:“他们到什么地方去,可知道?”

  那边一味说客人没有留话。

  挂上电话,我活脱脱似只无头苍蝇,只会得在屋子里打转,妈妈也急白了面孔。

  老英姐一向聪明,已经听出苗头来,她过来说:“不怕,马大使惯小性子,这早晚怕已经动身回来。”

  一言惊醒梦中人,我立刻又查遍各大航空公司,看看有没有殷马大或是裘马大这个人。一直闹到黄昏,还是影踪全无。我喃喃地只念着一句:“我不会放过梅令侠,我不会放过他,我要抽他的筋剥他的皮。”

  妈妈愁眉百结中笑出来,“杀尽天下负心人?你有那个魄力,也怕你杀得刀钝。”

  我又说:“马大马大,行行好,你怀着孩子,走到什么地方去?快快回来,我与妈妈总是爱你的。”

  妈妈说:“别急了,反正我们也没有天真得以为他们会白头偕老。”

  我抬起头,“这件事可以结束,但不是以这种方式,马大是最脆弱的一个人,她受不起这种打击。”

  妈妈说:“等马大回来,我会把梅某叫出来对质。”

  马大没有回来。

  我们在家坐了七大,日日夜夜担惊,只要门外有一点响,便扑出去开门,但马大没有回来。

  每天早上我都同妈妈说:“妈妈,我可有白头发?人家伍子胥一夜白头。”

  妈妈把梅令侠找来追问,他也急,搅不清马大葫芦内卖的是什么药。

  妈妈问:“你走的时候她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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