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没做什么。”她为自己辩护。
“那边那些电夹很容易脱落,别碰掉了,你刚才不应该走这边的。”
她看了眼身边所谓电夹的东西,嘀咕道:“你们又没挂遵行方向的牌子,怎能怪我?”
“我不是怪你,而是现在头头的脾气很不好,你最好不要惊动他。”
“又在乱发脾气了?这个人怎么那么爱生气。”
“人的一天中总有几个时辰气不顺的嘛,我们已经习惯了。”
经过指点,她在像迷宫一样的室内找到一个小角落,找到一张行军床,然后在行军床下,找到一袋脏衣物。原来这就是武翰扬平日的生活呀!简直像坐牢一样,既没有空间又没有自由,完全被工作绑死了。
还在悲叹这男人的生活没有乐趣,突然,他满脸怒容的出现在她面前──
“我叫你不要化这种僵尸妆出现在我面前,你是听不懂吗?”他手里拿著一根扳手,活像恐怖电影里的疯狂杀人犯找到猎物似的。
原来武翰扬的起床气很差,通常要经过三个阶段──前十分钟要傻傻的坐著等清醒,再来半小时要不言不语的梳洗吃早餐,后面半小时会对看不顺眼的事物大发脾气,历时一小时十分钟,不多不少。
而黎杏君显然碰上他最暴躁的后半小时了,刚才那位年轻人试著提醒她的就是这点。
“呃……史小姐没说不行啊!”她有些踌躇的回道,想是有点吓著了。这男人现在看起来真的很不好惹,手上的扳手仿佛随时会派上用场,不像之前都是嘴巴坏而已。
“上茵怎么说我不管,我说不准在我面前化这种妆!”他厉声喝道,拽著她的手,像个独裁者一样将她往浴室里拉。
“你干么?别这样!”她害怕的叫苦,可是反抗没效,下一秒,一条湿毛巾捂上她的脸,然后是一阵粗暴又无礼的乱抹,当她的脸像汽车屁股一样。
“救……命啊!”她找到空隙,断断续续的喊著,抓住他粗勇的手臂,无力的挣扎,希望有人听到声音会前来搭救。不过先前那人已经警告过她,显然大家都知道现在的武翰扬像地雷一样危险,谁也不愿接近,她怎么会这么倒楣给触发了呢。
“这是什么?”他突然停下抹脸的动作,钳制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偏向一边。
“没必要跟你说!”她没好气的瞪著他,不抓他的手了,改用来遮住脸上的瘀伤。
“这不像胎记,被人打的?”他眯起眼睛看进她眼底,像要读取她的心思似的。那瘀青已经泛黄,显示受伤的日期至少在两天前,如果他没猜错,应该就是她逃家的那天,而她肯定是在替某人掩饰罪行,否则不会将颓废妆化成僵尸妆。
“不用你假好心!”感觉他的力道减弱,她用力推开他,逃也似的离开这个鬼地方,连史上茵交代的脏衣服都忘了拿。
后来她跟史上茵抱怨,说她儿子的起床气有多恐怖,她再也不上楼了。史上茵了解的笑笑,没有替儿子说什么,便让别人取代了她的工作。
几天后,脸上的瘀青终于退了,黎杏君不再上粉底,但仍然坚持画上眼影,维持她的颓废形象。须知化妆品是很贵的,先前她像涂墙一样的抹,消耗量惊人,她不敢保证日后还有钱买全这些奢侈品,尤其她使用的牌子那么贵,如果随便用劣质的取代,恐怕皮肤会遭殃。
人可以挑工作,但工作不见得就能挑人,一天中午,史上茵的三个服务生都在忙,只剩她这个生手比较有空,于是她又被派到楼上去送午餐。
工作室的门仍是开著,可是没看见半个人,黎杏君像做贼一样东张西望了会儿,希望不会碰到那个大烂人。
但天不从人愿,才踏进他的地盘一步,头号大烂人就从小走道里出现,若有所思的看著她,好像是故意出来迎接她的一样。
她不知道,这地方是有监视器的,想碰见谁,可不是老天能决定的。
“我送东西来了。”她双手推出餐盘,希望速战速决。
“那天对不起,你来错时间了。”武翰扬单手接过,突然道起歉来。
黎杏君有些楞住了,想不到大烂人也会道歉,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其实大烂人不发脾气的时候还满可爱的嘛,甚至可以说他长得十分俊俏。
他不是浓眉大眼型的,但眉宇间的神色异常坚定,很有神,感觉就像个天生的领导者;鼻梁又高又挺,显然主人有他的傲气,不该低头时绝不低头;唇形菱线分明,上下唇比例完美,像用艺术家的彩笔画上去的。
总归一句话,这人如果改一改他的臭脾气,相信会有很多人倒追。
就在黎杏君还没回过神来时,他突然又双眉一敛,以质问的口吻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学校应该开学了,怎么没去上课?”
“咦?”她闻言又是一楞。
学校是开学了没错,可她又没去注册,上什么课咧!再说父亲都跟她闹翻了,她哪来的钱读书,原本仅剩一点完成学业的心也荡然无存了。
“上茵没叫你回学校上课吗?你们女人都是怎么想的?”武翰扬气急败坏的拿著餐盘,走到角落往一张桌子上一丢,拉著她的手,怒冲冲地往楼下走去。
上茵因为结婚而放弃学业,心中虽然遗憾,但从不后悔,可是这女孩有什么理由放弃即将到手的毕业证书?他能料见她如果现在放弃了,将来必定后悔。
黎杏君被半强迫性的拖在他后面走,此刻心里只想推翻她先前的想法──这大烂人太阴晴不定了,管他长得多俊俏,任谁都不会喜欢上他。
原本以为他要拉她去和温柔姊姊谈谈,想不到他一路拖著她到门口,穿越马路,往一座停车场走去。
“停!你要带我去哪里啦?”黎杏君不由得对著他的后脑勺喊。
“带你回学校。你读哪一所高中?我送你过去。”武翰扬仍坚持的往前走。
“我没钱注册,学校没有义务让我白读。”
他听了终于停下脚步,回头认真的看著她,“没钱注册怎么不找我商量?你只剩这学期就毕业了,这样放弃不是太可惜了吗?”
“哦?现在你又想当好人喽?之前我才借你的床睡一晚你就哇哇叫,我怎么敢跟你开口借钱说我要读书?”她极尽嘲讽的问。再说要借钱找史上茵还可能些,找这个大烂人简直是自讨没趣嘛。
“当寄生虫和读书不能拿来一起比较,如果你不读书,我还是把你当成寄生虫。寄生虫不准待在我家,请你另谋出路。”他将手往外一指,提出严正警告。
“呃……那么……翰扬哥,借我钱吧!”
为了继续待在他家,黎杏君只得低声下气的奉他为债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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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学校比想像中容易,突然间,黎杏君不再认为读书是件苦差事了,这是因为背负著某些人的期望吧!
其实她并不爱读书,有时候,她觉得读书完全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别人。母亲还在世时,她为了母亲而读,母亲不在了,父亲根本不关心她的课业,所以她的功课一落千丈,而现在有史上茵和武翰扬的关心,她好像又重新找到了生命的意义一样,卯起劲来表现。
也许就是因为她如此任性,又依赖人,所以一直无法从丧母的伤痛中站起来吧!她是朵需要感情依附的菟丝花,无法忍受孤独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