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儿,你……你你……”袁七英捏着饭匙的手在发抖,快要崩溃,快要忍不住男儿泪了。
虽然不明白树儿如何在短时间内变出这一些,他却可拿项上人头担保,这些绝不是出自楼下那间金光闪闪、不中看也不中用的鬼厨房,不然,他不会沦落到只能拿白饭拌酱油吃的落魄田地。
平平是女人,手脚为什么差那么多?老女人咧?溜了?她应该过来认罪的!
“因为超市真的没有蔬菜了,可是,冬天喝点热汤会比较好,我就……”
什么?!还有吗?袁七英将视线从楼梯口火速调回来,探头一望,差点乐死!
“我来,你别碰!”挥开她的手,他眉开眼笑,从篮子里端出洒了大量葱花和大量蛋花的蛋花汤。
袁七英眉开眼笑,将惊愕的寇冰树抓到身前,执起她的小手。
“树儿,你听好。你这份情义我袁七英一辈子记在这里。”对准心窝处,用力戳四下。“我这人知恩图报,说到做到。别人斩鸡头表达诚心,为了表现诚意,我可以斩指头对天立誓,你要哪一根,我现在可以——”四处寻找他的猎刀。
“不用了!”寇冰树吓得魂飞魄散,“真的不用了!”求求你不要这样!
树儿好像很感动,他英雄气概的表现果然是对的!
“你说的哦?”袁七英可惜地看着从屁股下方摸出来的猎刀。
“是的!我说的!我说的!”只要他别在她面前自残,要她说什么都可以!刀子快收起来呀!七英先生,刀眼无情呀!
“好,那我们吃饭,菜快凉了。”猿以食为天,猎刀随手一扔。
七英先生的兄弟情义让她感到好害怕……
她这么做,其实动机不单纯,有她一份私心在的……真心希望七英先生不要觉得这是恩情,她怕等一下她会开不了口……
“发什么呆,坐啊。你的小碗公我帮你拿上来了。”袁七英体贴入微地将身旁的空地用手拍干净,拉她坐下。“我蹲习惯了,你坐着吃比较舒服,我帮你盛饭。”
看见袁七英拿出来的所谓“小碗公”,寇冰树吓得花容失色。
“不、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跟我客气什么,又不是今天才认识。”用肩膀顶开她的手,他快乐地打开电锅。“冰箱我都帮你扛过,盛个饭有什么大不了。你煮菜,我当然要盛饭啊,再见外我要发火了。”
“不是!我不是客气,也没有见外!”他那种劲道,一匙就够惊人了……太多了……已、已经满出来了,七英先生!
“你们女生食量都很小,像一时眼盲嫁给死力齐的秀儿……”用力挖出第三匙。“最之前还有一个日本妹,那个呴,攀个岩都要哀上三四天,超没路用,她的食量也只有蚊子苍蝇大小……”心情大好的男人忆当年的同时,不忘在小碗公添上第五匙。
不要再盛了!不要再盛了!七英先生,我求求你饶了我!
“我知道树儿食量最小,没有帮你盛太多,吃不够再说。喏,接过去啊。”
“谢谢……”寇冰树欲哭无泪地捧过小碗公,看着那座相当于她三天饭量的小山,开始思索打包的可能性。万念俱灰下,她气若游丝地开口:
“七英先生……我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
“没问题!只要是树儿的要求,我说过,我一定办到。”袁七英将所有的菜都保留一份给寇冰树之后,头也不抬地,筷子开始风卷残云,汤匙跟着秋风扫落叶。
“你说没关系,我在听,说啊。”
受儿子嫌弃的举止刺激,袁家妈妈知错必改,立刻奔下楼,挑选一套端庄高雅的灰丝晚礼服换上,款步一上来,便撞见一双玉人儿卿卿我我,气氛甜美可人。
虽然儿子对小女生的差别待遇让人十足吃味,袁家妈妈却无论如何都破坏不了花前月下发生的任何浪漫情事。她正准备转身下楼泡牛奶浴,一听见儿子的话,赶紧姿态美美地冲出来,直抵寇冰树身畔。
“小树儿,袁妈妈知道你心地最善良,你快点让我的宝贝亲亲开口叫我一声妈妈,我等好久了。小树儿,你说啊,不要客气。”
咦?
袁七英看着被他扫得差不多的残汤菜肴,两秒钟前傻不溜丢的笑容丕变,脸色僵硬,颈际的青筋一根根浮出。
明知此举触犯儿子大忌,无法可想之下,伤心的袁家妈妈只好铤而走险,向外求援。宝贝亲亲今晚气得不看她一眼,太令人伤心,他怎么可以生妈妈的气呢?怎么硬得下心肠呢?她是这么地柔弱呀!她都已经换好一套礼服上来了呀!
袁妈妈手势美美地揩掉泪珠,进一步说明:“小树儿,我儿子……”
“你闹够了没有!”袁七英铁青着脸色,怒声一喝。
他体格勇武、音量过人,加之杀气腾腾的气势,当场吓坏两个弱女子。
袁七英将菜一扫而光,顺便把寇冰树的一份打包进银篮,筷子火爆一拍!
“树儿我们走!回家!”他不容分说,拖走始终一头雾水的寇冰树。
七英先生发火的模样,真的好吓人,她不要在这时候跟他单独相处,不要!
“可是袁妈妈……”
“别理她!”袁七英受不了身后人的拖拖拉拉,回身扛起她。
袁家妈妈追儿追到楼梯,倚墙哀泣,满面满眼十八相送的哀愁。
生气归生气,为什么……要把她好不容易买来搭配厨房的漂亮篮子带走呢?为什么要这么惩罚她呢?她何错之有,她只是很想听见“妈妈”这种具有高度美感的称呼呀!何错之有?
“袁妈妈再见!”寇冰树被扛入电梯前,匆匆向外面的伤心老妇挥别。
袁七英脸色难看地放下她,瞪着面板好半晌,忽然面色不善看向猛吃一惊的寇冰树。
“你刚才说有事麻烦我,什么事?”
“有、有吗?”七英先生的心情起伏……好剧烈哦……
“明明就有!”他难看的面色转为蛮横,牢牢盯死她。
“我……我现在可以说吗?”他心情那么差,万一……那把刀……
“被人家耍着玩,我会非——常火大。”袁七英语带警告。
“我没有耍你的意思,真的!”他现在这种样子不算生气吗?好可怕哦!“其实不是很要紧的事……”
“要不要紧我有智商与判断力,我自会判断,你说你的!”
“我只是想请你……”寇冰树小心观察一眼他手上有无器械。
“什么?”
“……让我自己搭车回家而已。”
“什么!你说什么?!”袁七英匪夷所思地握高一拳。
“对不起!”寇冰树不管三七二十一,掩耳认错先,“七英先生,请你装作没听见我刚才的话,请你不要生气!”她只是不想坐他们的“云霄飞车”而已,她会害怕呀!
太、迟、了!这真是他袁七英这辈子最大的耻辱!
袁七英恶狠狠的表情,明白告诉闯祸的女生,一切为时已晚。
他凶霸霸的面容,如形随影地跟着羞愧得抬不起头的女生;他眨也不眨的眼瞳,如影随形地跟着脸蛋快贴地的羞愧女生。
两人就这么一路“如影随形”到了地下三楼。电梯门滑开,袁七英扛起寇冰树,以粗鲁的行动给了答覆——她的要求太神智不清,他拒绝!
第二章
这是个难得纯净的清晨,她好喜欢好喜欢浓雾之后代表的好天气。
许是集繁华热闹于一处,台北总给她不够纯粹的感觉。即便如今天这样寒流过境的十一月天,台北盆地最高温仅仅十一度,也冷得不够纯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