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病啊,吃亏的是树丫头吧。”他家宝娃真是无敌可爱,不愧是他展力齐的种!啊,可爱到笔墨难以形容的超级境界……
“明知道她吃亏,你不阻止,问题一样出在你身上。”宁一一口咬定他。
“你这家伙对我真的很有意见,没看过心眼比针眼更小的男人。”晚安哦,宝娃,老爸回去再补念故事给你听,要忍耐,明天相距千里的咱父女就可团圆啦!
展力齐嘟起肥唇,狠狠吻住镜头内睡意正浓的心肝宝贝,语音模糊地哼着:
“怎么,你不看好这桩婚姻吗?”
“已婚男人的脸嘴,真是令人厌恶透顶。”看不惯他轻慢的态度,宁一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回。
宁一这家伙……昨晚八成又求婚未遂,导致身心失调……展力齐赶紧打开摄影机,捕捉兄弟狰狞的真面目,以备不时之需。
啧!爱情长跑真麻烦,亏宁一有耐性一跑就是十年,简直……神经病!
像七英和树儿这样多么干脆爽快,多么一了百了呀!大受七英的愚勇刺激,难怪宁一要歇斯底里了。自己瞻前顾后、想这想那,太龟毛的结果,最后还不是什么都干不成?当初还敢耻笑他对小秀的感情太闷骚,这无耻之徒!
宁一与七英这两对对比分明,简直就是实验与对照组。七英是横冲直撞,希望无穷大的实验组;宁一这组,则是对照来千万别重蹈覆辙的毫无希望组。
展力齐见宁一观望一会,忽然朝闹烘烘又凉飕飕的溪边开步走去。“你干嘛?”
“没干嘛,也该轮到我向七英大仙许愿了。”宁一微微笑。
“你打算许什么鸟愿?”摄影镜头因展力齐幸灾乐祸的恶笑而上下晃动着。
“不能太招摇,多少要顾虑其它兄弟的心情,那就苦花鱼三代同堂喽。”
“哈哈……哈……哈……”宁一……获胜!哈哈……
“至于你,我会花点心思想一想,以示对老大的敬重,别急。”
何必客气……直接杀人灭口算了!
第六章
一月底的周日傍晚。
吱!滚滚烟尘随车轮扬起,银、蓝两辆越野车一前一后,减速左转,停在一座开满杜鹃花的可爱小社区前。
接着,闲磕牙一下午,准备回家弄晚餐的社区居民,透过云彩造型的雕花铁门就看见,一名体型剽悍得极为眼熟的大个子被扔下车。
背向居民的他,浑身是泥,模样狼狈地趴卧不起。
碰!车门一关,第一辆蓝色越野车宛如打带跑的游击部队,把人一丢,和来时一样,匆促驶离了现场。
由于这一幕太过熟悉,太像电影里肉票或人质交付赎款后获释的场景,社区居民与驻守门口的年轻警卫一阵紧张,纷纷收拾笑脸,严阵以待。
阳明山给人的刻板印象是富户多、爱招摇的有钱凯子多,宵小猖獗自不在话下。小社区人口单纯,仅仅二十户,由两栋五层楼高的双并建筑隔着中庭花园两相对望,座落地点隐蔽且清雅。这里虽属于阳明山的精华地段,平均年龄在六十五岁以上的社区居民却坚称生活困顿,绝不富裕。
居民们一致宣称,在生财无道、节流无望之下,两年多前脾气一发作就天摇地动的年轻主委,同时也是社区内最年轻的急惊风少年郎,雪上加霜,连夜召开社区大会,拿出一大箱专家评估报告,以及旧公寓墙壁龟裂惨状的实地堪验照片。
诡异的是,穿着从来随性得近乎邋遢的雷公喉少年郎,那天不晓得吃错什么药,居然西装革履,还多此一举的手持麦克风,配合震灾、风灾各种天然灾害的幻灯片,一板一眼对居民说明重建的必要性。
活像在主持董监事大会的反常少年郎,对着一屋子的老弱妇孺,强烈主张三十年的老社区地基严重松动,裂缝处处,俨然成为比辐射屋危险一百倍的特级危楼,必须重建;否则,大家活不过下一个台风来袭。
此事疏通了快三年,激动的少年郎不择手段到几近恐吓。说明到重点处,他就捶一下白板、就再一次发布最后通牒——
他们这些老家伙,灌浆的脑筋假如坚持冥顽不灵,他就搬家,不管他们死活!
这句狠话,由于少年郎同样讲了三年,他每天照样早出晚归,每个月照样固定抽出两天,义务当起社区的水电工。狠话感觉起来,就渐渐没有那么狠了。
不幸的,那天傍晚六点整,气象局发布了海上强烈台风警报。
血淋淋的报告与幻灯片历历在目,年事已大的居民们再也禁不起少年郎的危言耸听;加上少年郎这次似乎吃了秤砣铁了心,整整三天,他看到老人家都不吭一声,连他们送去的饭菜都原封不动地退回来。
事态严重!为了不让行为日渐偏激的火爆少年郎走到绝食抗议的绝路,居民们只好接受威胁了。
原本摇摇欲坠的老旧公寓,在少年郎亲自监督下,历时一年峻工。
焕然一新的小社区一扫往昔的晦暗,清幽又明亮。最出人意外的,对花草树木从来没给过好脸色的少年郎,竟配合阳明山的土质,在社区内外大量栽植了不同品种的杜鹃花。
“浴火重生”的杜鹃小社区,此后声名远播,差不多成为阳明山的模范社区。
出名,对行事低调又贪生怕死的居民们并非福音,因为这表示引人注目。而引人注目则表示,灾难躲都躲不过。
居民们为了不让自己身陷险境,只好展开自救行动,集体声称重建过后他们的荷包疯狂大失血,早早两袖清风,端差没喝西北风。心理上,更是自动调整至一级贫户的困顿状态,吃简单的、用粗糙的,穿着务求破烂。
在如此这般“穷途潦倒”的情境下,他们一点都负担不起遭人洗劫的后果。
因此,光天化日之下,亲眼目睹歹徒丢弃“肉票”的骇人经过,居民们除了吓了个魂不附体,他们力求贫困的信念,也更加牢不可破了。
“现在的歹徒真是无法无天,无政府状态了,荒唐荒唐……”
“这种治安怎么得了,怎么住人呀!咱们一定要投书给内政部长……”
“台北市长也不能放过哪,一定要让那些朝野官员们看看咱们民不聊生,让他们别成天在电视上互揭疮疤。民为邦本,本固邦宁,故民者为国之根本也,他们懂不懂得治国之道呀,成天要嘴皮子,净是献丑……”社区居民们在年轻守卫的陪同下,壮大胆色,七嘴八舌朝大门口的“肉票”小心靠去。
吱!已经驶离的第一辆蓝色越野车不知何故,突然匆匆回转。
居民们抱头鼠窜,纷纷逃入视野最佳又安全坚固的花岗石守卫室,静观其变。
蓝色越野车驶停在“肉票”的身侧,车门一开,车内就咚咚咚,扔出了三个大型登山背包,将半抬起身张望的“肉票”给压回地面。
碰!分秒必争地车门一关,越野车又像打了就落跑的突击部队,匆忙逃离。
老居民们与年轻警卫面面相觑,人心惶惶,顾忌着第二辆银色“匪车”尚未离去,全都不敢轻举妄动。正当大家伙各司其职,有的抄下车牌号码,有的密切监控车中动态,有的拿起电话准备报警,“匪车”紧闭的车门突然打开——
越野车上,慢慢爬下来一名穿着白色羽毛衣、海蓝牛仔裤的“女绑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