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到他们了?他们现在还好吧?”
“很好,巴巴桑儿公主得知少爷与你相爱,也很欢喜,还特地要我帮他们转达祝福,本来我是想等你和少爷成亲时,再代他们致意的,抱歉啊,提早破坏了这份惊喜。不过我也就是在那时从乌古伦那里得知好像还另有一批人,同时在打探巴巴桑儿公主的下落,所以就用少爷交代要送给他们当贺礼的钱,资助他们北返,再过不久,你也许就能跟他们在大都重逢了。”
“那真是太好了,”仙龄欣慰的说:“纳真同意和她解除婚约了?”
朵奔笑道:“少爷还怕巴巴桑儿会不肯,那他可就娶不成你罗。”
想不到纳真已在暗地里办了那么多事,而且件件都面面俱到。“但是为什么你们都不跟我说呢?”她依然有些不平的表示。
“因为你真的是我们四个人心目中的公主嘛,少爷还说你是他寻寻觅觅近十年的佳人,一定要想办法先把你给套牢,再来拷问你对他为何这么缺乏信心,难道屈屈一个‘公主’的头衔,还会比你本身来得重要?”
揣想他可能动用的“拷问手法”,仙龄就恨不得能立刻飞奔到他的身旁去。
“你呢?朵奔,对于我的来历不明,你难道不觉得忐忑吗?”
“身处乱世,有多少人能够拥有完整和乐的家庭呢?又有多少人完全没有破裂或心碎的过往?夫人从小就教我眼光要尽量往前,而不要往后看。对我来说,你能够让少爷重拾失落已久的欢颜笑容,已经是最难能可贵的了。”
“这话怎么说?纳真以前……很不快乐吗?”
“在别的领域内还好,平日虽也难免逢场作戏,但真正的感情世界却十分的寂寞、孤单,而且乌云密布,阴霾笼罩。你刚刚提到了三个名字,说少爷声称她们均为鬼魅,其实他并没有用错字眼。前两者,真的已经不在人世了,而莱拉……根本就是个妖魅。”
仙龄知道这里头一定有很深的隐情,所以珂仑和苔甫嫣均已身亡的事情,虽听得她心头一惊,不过她仍尽力咽回了到口的疑问,由朵奔往下解说。
“莱拉曾是我们族里最会唱歌跳舞的姑娘,出身不高,却颇得众家男子的喜爱。我记得当年我才十六岁,少爷刚满二十,血气方刚,情窦初开。”
“他喜欢上了莱拉。”仙龄知道自己绝对不会猜错。
“但她却选择了少爷的儿时玩伴察兀都,只因为他是长子,又能娶她为正室,不像少爷,既非宗族内的长房所出,妻子之位,又得留给自小就已订亲的巴巴桑儿公主。少爷在感情上,也并非拿得起、放不下的人,可恨的是那个莱拉在嫁了察兀都半年之后,便勾搭上也客敦,而且连续在五年前与三年前,弄死了可汗原本有意许配给少爷的苔甫嫣,又设计让来访的西夏王子强占了珂仑,使可汗差点便已赐婚予少爷的她,只得含辱嫁给了那位西夏王子,一年以后,就撒手人寰,死的时候,还不到二十岁。”
“少爷对于后两位姑娘,虽都谈不上有爱恋之心,那位辽国将军之女苔甫嫣,更是连见都没有见过,但‘我不杀伯仁,伯仁却为我而死。’的歉疚感,却从此盘据少爷胸怀,让他绝口不再谈论婚事。”
朵奔说得兴起,干脆连当初到农庄去找巴巴桑儿,为的便是要成全她和传言中的金人情郎,以及第一晚因也客敦抢功,放任手下札合胡搞,才会害死凤舞他们的往事,一并都说给了仙龄听。
“少爷后来查出你并非巴巴桑儿时,你都不晓得他有多开心,直叹自己幸运,说这样便用不着拆散有情人了;虽然他有绝对的自信,可以赢得你的芳心,不过能够不让另一个男子为此心碎,那就更加完美了。”
“哼,”仙龄娇嗔着嘟起嘴来。“他就那么有把握啊;换成是真的巴巴桑儿来,我才看他争不争得过乌古伦。”
“可是我们家少爷唯一想争的只有你,干巴巴桑儿什么事呢?”
“朵奔!”见他哈哈大笑,仙龄也只好想办法转变话题的问道:“对了,那个莱拉为什么能够如此为所欲为?杀人不是要偿命的吗?”
“苔甫嫣是暂住在莱拉坚持要接待她的察兀都府里时中毒身亡的没错;珂仑的帐处,据说也是莱拉为和她显然有暧昧的西夏王子指引了位置,但这些终究都只流于传闻,并无实证,加上察兀都宠溺妻子,莱拉又深谙少爷担待弟弟的无奈心情。你说,她是不是个妖魅?”朵奔忿忿不平的说。
但仙龄却露出了这几天以来,首度展现的开朗笑靥道:“在纳真有我之前,也许是的,但有我以后嘛,朵奔,想不想看我驱魔赶妖啊?”
“太好了!”我原先还怕自己口才不好,万一解释不清,反倒换来你更加误会少爷对莱拉是旧情难了的结果,那我可就百死难辞其咎了。”
“胡说,你若死了,要我怎么面对夏雨?以后再不准你这么口无遮拦了。”
“是,我的好公主,见你恢复成以往一活泼模样,感觉真好,我都恨不得能马上把你送到少爷的身边去呢。”
“好让他再凶巴巴的叫我滚?”说到这个,仙龄那张嘴立刻又翘了起来。
“依他主子的交代,‘凑巧’跑进双香阁内,又立刻冲出去大叫有刺客的人,你知道是谁吗?换成是我,别说是会赶你出去了,说不定还会动手推你哩。”
仙龄想了一下,即刻猜中。“是札合,对不对?”
“正是他,若被他带人回去,你想像得到后果会有多么严重吗?”
“朵奔,”她突然起身往营帐走去。“早点起来赶路,就算无法追上纳真,我也一定要赶在那达慕开幕之前,回到他的身旁。”
朵奔早已笑开了一张脸,大声的应道: “是!公主。”
☆☆☆
辽阔的草原上,数百个蒙古包围绕出一个长方形的会场,晴空万里,草肥畜壮,人山人海,在在展现出大漠特有的豪迈风情。
虽然忽必烈可汗早在十六年前的鄂州战线上,听到蒙哥可汗去世的消息,便立即与贾似道谈和,回师上都即汗位,并取中国式的年号,称为中统,同时建新都“大都”,五年前再取易经“大哉干元”之意,建国号为“大元”。
但是今年初灭了南移一百余年的宋朝,一统天下,对可汗来说,意义自是不凡,连带的也为今年的那达慕盛会,更添三分欢乐的气息。
然而此刻隐身在自己那顶大帐内的纳真,却丝毫受不到外头那份耀眼的光与炙人的热,只因为——。
“大元帅,都快开幕了,你怎么还未更衣呢?”
背对着帐门的纳真闻言立时皱拢眉头,一脸嫌恶,更没有转身去面对来人的打算。
“你应该关心的,似乎是察兀都,不是吗?”
“他自有成群的小妾服侍,不像你,孤家寡人一个,真是可怜也,待会儿就算蝉联冠军又如何?也没有人分享你的荣耀,感觉上,不反而更加凄凉?”
“你散布完你的同情了没有?如果说完了,那么请恕纳真帐内无人,不便留客。”
“帐内无人,才好留客呢,”她的声音随着人贴近。“你说是不是啊?我的大元帅。”
“请不要忘了你的身分,千户夫人。”纳真的口气仍维持着一派森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