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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他长得人模人样,没想到是衣冠禽兽,连畜生都不如。”

  “这种男人真该死!”

  围观者你一言我一语,全都同声唾弃此名始乱终弃的男人,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滕伊瑀调整呼吸,想跟她说理:“姑娘,这件事完全是你婆婆的一厢情愿,滕某根本没有答应,请你先冷静一点,我会给你一个合理的交代。”不论她要什么,只要能摆脱她的纠缠,任何事他都愿意做。

  “我要的合理交代就是你娶我。你收了我的信物就得娶我,我不管,你是我的相公,我这辈子是认定你了。”她攀着他的脖子得意地笑道。

  “信物我可以还给你,再附加五百两银子,姑娘觉得如何?”他忙探人怀中,要将玉镯子掏出来。

  邵堇儿抓住他的手,不许他去拿,还大哭大闹道:“各位乡亲,你们要帮我评评理啊!这男人居然要用银子打发我,我不要活了,我要带着肚里的孩子去死,哇——你这没良心的臭男人,人家说一夜夫妻百日恩,你竟然一点都不念旧情,我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算了!”

  逐电受不了主子的名誉遭到抹黑,也不管男女有别,硬把她拖下来,“你这小姑娘信口雌黄,玩笑也开得太过分了,要是再继续缠着我家三少爷,就把你抓到衙门关起来。”

  “放开我,我好命苦喔——”她索性呼天喊地起来,相公,你不要走,不要丢下我——”

  “三少爷,这里交给我,你快点走。”遇上这种死皮赖脸的女人,也用不着跟她客气。

  滕伊瑀匆匆地穿过人群,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中离去,此刻他只能暗自咬牙,莫非今日是他的黑煞日?不然这么倒霉的事都会让他遇上,他有种预感,霉运即将接踵而来,悠哉快活的日子不多了。

  糟了!他忘了将玉镯子还给那小姑娘,不过现在折回去只怕又脱不了身,还是看逐电处理得如何再说吧!

  ***

  “玉楼春”不是江南最有名的妓院,却是独具特色,里头的姑娘个个都有两把刷子,唱曲儿、弹琴帮客人解闷都是最基本的绝活,除了吸引一些专门想采花猎艳、偷香窃玉的寻芳客外,就连商场上的应酬也大都喜欢选择在这里,可以谈公事,也能放松心情。

  若在三个月以前,粘逸晕是绝不会成天往“玉楼春”跑,可是自从买下断云的初夜权后,他便决定尽快帮她赎身,正式迎娶她过门,不再让她沉沦于风尘之中。

  她手持纸扇,伫立在旖旎的月光下朝他娇艳一笑,不禁让他目眩神迷,也如痴如醉地回睇过去,脑中浮起了柳永的一阙词:

  世间尤物意中人。轻细好腰身。香帷睡起,发妆酒酽,红脸杏花春。娇多爱把齐纨扇,和笑掩来唇。心性温柔,品流详雅,不失在风尘。

  词中描绘的正是断云此时的境遇,一位生性高洁的女子不幸坠入风尘,使人惋惜与惆怅,所以他要尽速让她得回自由之身。

  趁今夜如此良辰美景,粘逸翚再也按捺不住心头涌现的爱意,执起意中人柔软如绵的玉手,饱含浓烈的感情道:“到现在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断云,难道你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吗?为什么要这般折磨我?”

  她如一株傲立冰霜的寒梅,美眸中隐含着痛楚与不舍,强颜欢笑道:“逸郎,我不过是名风尘女子,你又何必如此执着呢?你该娶适合的女子为妻,我——没有资格。”她痛苦地将话从口中吐出。

  “胡说,我说你有就有,难道我表现得还不够吗?你还要我怎么做才愿意相信我是真心的?”他气恼地扣住她削瘦的肩头,沙哑地嘶吼道。

  断云双瞳泛出丝丝水光,低喃道:“逸郎,求你不要逼我,我——”她垂下粉颈,低低地饮泣起来。

  他不忍地将她搂进怀,“好、好,我不逼你,不要哭了,你哭得我心都拧了,对不起,断云,我是太爱你了,要是娶不到你,我这一生都不会快乐的,你明白吗?”

  “逸郎、逸郎——”她心头何尝不苦,她也想找个永远的依靠,离开这是非之地。可是这个社会是现实的,她爱他,所以不想害了他。

  粘逸翚嘴里喃喃自语:“我不会死心的,断云,我绝对不会死心的。”他不管其他的人的想法,这辈子他打定主意——非卿不娶。

  他的话落在她耳中,像一道暖流温暖了她枯竭无望的心。只怪自己命运乖舛,没有福气。知我意、感君怜,此情须问天。要想挣开这世间的牢笼,也只有天知道了。

  断云仰起白皙如雪梅的丽颜,目光莹莹,“逸郎,今晚月色正好,不如由我来弹奏一曲助兴,如何?”她的娇声软语让他拒绝不了,瞅着那湿润的美眸,再强硬的心也软了。

  她满怀着无从抒发的愁思坐在琴台前,深吸了口气,调弦拨琴,弹起了苏轼的《水调歌头》,并轻吟道: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一曲终了,余音缭绕,弹的人夹着凄切的哀怨,幽幽地吐露心声;听的人浑然忘我,神魂颠倒,无法自持。粘逸翚激动的情绪像奔腾的大海,谁说断云对他无情,最后一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不是说得很明白了吗?她终究是有情的,只要能破除她的顾忌,两人定能白首偕老。

  “断云——”他恨不能将她拥进怀中温存个够。咳咳——两声假咳让含情脉脉的两人回过神来”一看是“玉楼春”的老鸨舒嬷嬷,还有她身后玉树临风的滕伊瑀。

  “滕兄,你也来了。”粘逸翚喜出望外地起身相迎。

  “小弟来得不是时候,没打扰到你们吧?”滕伊瑀暧昧地笑睨两人,不禁赞叹着眼前女子的落落大方,虽出身青楼,却是眉目清朗,和好友果然是一对登对的璧人,若没有撮合两人,可就对不起兄弟了。

  舒嬷嬷乐不可支,扭着臀上前,插嘴道:“这位滕大爷说是粘大爷的好友,嬷嬷我二话不说就赶紧把他带来,从来不知道粘大爷还有一位这么体面的朋友,今晚嬷嬷我请客,锦绣、彩衣,还不赶快过来招呼客人。”以她阅人无数的眼光看来,这位滕大爷可不是一般的阔少,他有风流的本钱,可是眼底的精睿眸采又不容人小觑,她得想办法把他抓牢,那么只有让初色出马来搞定了。舒嬷嬷一出声,两名模样娟秀的姑娘便亲热地偎向腾伊瑀左右,好让他能软玉温香抱满怀。

  “这位滕大爷你们可得好生招呼,不许怠慢了。”

  “是的,嬷嬷。”两女娇声应道,嗓音令人闻之酥软;“滕大爷,奴家叫做锦绣(彩衣),请您以后多多指教。”

  滕伊瑀左右逢源,立刻露出他的男人本色,只见他黑眸微眯地轻嗅着两女芳香扑鼻的玉颈,“那是当然,以后我一定常常来看你们。”这才叫做美人,比起白天那个小女娃,简直强过几百倍,今晚他要好好慰劳一下自己受惊的心灵。

  “呵——那我去叫人再备酒菜来。”舒嬷嬷非常满意这样的结果,她识相地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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