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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下,单燏不能回家,只有逃一途,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更何况单燏是真拥有「狻猊」的人,即使知府大人不知,但必定是打著让单燏当替罪羔羊的主意。

  他怎能?怎能在此刻离弃她?他做不到……

  苍挹玦叹出一口长气,「没有理由,我想帮你,没有理由。」

  单燏握住他的手,感动万分,她吸吸鼻子,「谢谢你,苍大哥,你毋需跟著我一道受罪的。」

  她也想依赖他,可是……可是……这一逃,不知逃到何时,前途险恶非常,怎能让不相干的他陪著她犯险?

  「我心甘情愿,没人逼我。」苍挹玦另一手握上她的手,形成两手合握的情景。

  好小、好冰的手,苍挹玦此刻只希望守候这双小手的主人,让她不再独自一人承受所有的事情。

  他放下开她,这双手,他是牵定了!

  这念头来得奇怪又突兀,可苍挹玦不愿深思,只愿依著自己的心去行动。

  「苍大哥,燏儿有一事相托。」

  「但说无妨。」

  「燏儿想请你今後在你有生之年都伴著小猊,好不?」单燏将怀里的香炉送到苍挹玦怀里。「除了我,就只有你能看见小猊,虽然它又任性又贪吃又常常坏事,可它本性不坏,是个好孩子。你只要每日喂以薰香即可,不麻烦的。我娘亲和爹亲生性乐观又豁达,我们单家又是泉州的大户,爹亲在京城与皇亲国戚皆有来往,相信官府不会太为难他们的,我们单家的生意有娘亲把持,也不必操心。」

  「那你呢?」瞎子也瞧得出单燏对狻猊的重视程度到愿意为保它而犯下杀人罪,想著,苍挹玦心头怪不舒服,见单燏如此重视狻猊,他莫名的不太高兴。

  「我?我……」单燏低下头。「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目标是我,只要我一出面,就不会有事,唔——」

  苍挹决皱趄眉头,见她叨叨不休地说著想要出面认罪。心头没由来的升起一阵怒火,激得他理智全失,低头以唇封住她的,堵去她的声音。

  片刻之後,他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想著要推开单燏,却是怎么也舍不得推开她,只得慢慢地与她的唇道别;她的唇柔软似云絮,甜美似蜂蜜,甜而不腻,教他流连忘返,耽溺其中。

  一时间,单燏慌,他也慌,两人的双颊红若天边彩霞。

  最後是单燏旧话重提,「所以……我想苍大哥你带著小猊回苏州去,我就——」

  「你在说什么傻话?要逃三人一道逃。」苍挹玦硬生生打碎单燏想与他们分开的念头,「你一个姑娘家,哪受得了官府的那一套?」

  说什么他也不能放她一人,不能!心里有个声音催促著他,假若他放了手,他会後悔一辈子!他已为了自己当时年纪小无力拯救父母於劫难之中而深感懊悔,不愿因放任单燏这古灵精怪的小妮子而再尝那悔恨的苦滋味!

  「实不相瞒,适才燏儿好险的想将苍大哥你推给宫府,然後带著小猊逃到天涯海角,可你对燏儿有恩,燏儿不能如此做……」单燏扬睫,看著他英气十足的脸庞,视线定在他的嘴,回想起适才的吻……

  她连忙转开视线,念起佛经来镇定自己浮动的心神。

  苍挹玦一愣,嘴角抽搐,不知该为单燏的诚实而哭,还是该为她没有付诸实行而感到欣慰?但他更感动的是单燏推翻了将他踢出去当替死鬼的想法。

  「燏儿,就听你唤苍某一声大哥,你和小猊,我担定了!」苍挹玦用力的抱住单燏,让她又犯了那心想跳离自己身体黏到苍挹玦身上的毛病,加上适才的吻,更是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苍……苍大哥……」叫一声大哥而已嘛!不……不必如此感动吧?!

  可……可是……单燏却发现,感动的人是她!她下想放走苍挹玦,有他在,她觉得好安心,即使结识时日尚短,可她没由来的信任他、想要……想要依靠他。

  「我们逃,逃到天涯,逃到海角,天下之大,总有容身之处,天子昏庸,朝纲大乱,全国上下流民四窜,我们也去当流民,这般,看朝廷能拿我们如何?」

  听他这么说,单娇不由得也升起了一线生机,她单燏向来赌性坚强,这回遇难,也该赌;把才是!不该似先前那般软弱地想投降,而且这回陪她一道赴黄泉的还有苍挹玦!

  「不用与小猊和苍大哥你分离了吗?」

  「傻瓜,当然不必。」苍挹玦捧著她的脸:心头一阵骚动,像是压抑已久的某些情感经方才那一吻渐渐释放。

  「嗯,我们一起逃!一道逃!」单燏捉住他的衣襟,绽放笑靥,点亮昏暗的厅内。

  苍挹玦心一颤,她的笑似火蛊惑著飞蛾,他也似飞蛾般投入火的怀抱,焚烧自己,直至成为灰烬。

  而单燏一颗心因他的凝望而提至喉口,不由自主地红了颊畔,栘不开视线也不愿栘开。

  陌生而狂烈的情潮袭来,淹没两颗心。

  第八章

  「可恶啊……这死雨、臭雨、烂雨、笨雨、蠢雨是要下多久啊?!害我们都走不快,害我不能吃饱……」狻猊捧著肚子,不时咒骂著。

  山问小路,绿郁丛丛,细雨绵绵,枝蚜被雨水洗得发亮,承载著丰厚的雨水,不时低弯倾倒,滴出美妙的天然乐音。

  「哈啾!」回应狻猊的是单燏的喷嚏声,她将一件外衣顶在头上,遮去漫天斜飞的细密雨丝,没有蓑衣,只能物尽其用。

  「燏儿,你还挺得住吗?」走在最前头的苍挹玦闻声回头,关心询问,但脚步未曾停歇。

  「可以,我们快些找避雨的地方吧。」单燏轻咳几声,抖抖愈见沉重的外衣,朝回头的苍挹玦微微一笑。

  「那你再忍忍,很快就到了。」苍挹玦领著他们,手里拿著刀劈开与人齐高的草木,若非下雨,这些草木便逃不过狻猊的一口气。

  它只要呼出一口气便可烧出一条路来,可这项绝技一遇著下雨就无用武之地。

  「小燏,要不是下雨,我们就下必这般辛苦了……呜呜……我肚子好饿喔……」与苍挹玦和单燏下一样,它从头到脚都是乾爽如新,只因雨一接触到它,即蒸发成烟。

  「再忍耐一会儿,苍大哥说快到了。」这场雨下了两天,害他们的逃亡脚步慢了,而後头的追兵速度也跟著慢了。

  「我有听见,我又下像阿苍那只闷葫芦,有没有听见都不会应一声。」狻猊跟在单燏身後,努力的呵气,想烘乾她湿冷的衣裙。

  「你啊,就老说苍大哥是闷葫芦,苍大哥只是不喜欢说话而已,必要时,他还是会说话的呀!」连袂逃亡的这两个月中,单燏经历了以往在泉州不曾经历的危机事件。

  在泉州,人人识她是单家商号的小姐,是掌理单家生意的能手,但出了泉州,人生地下熟,尤其是罪犯之身,又是女人,如果没有苍挹玦跟著,只怕她和狻猊现下已身在囚牢,而非在山林问找著避雨之所。

  为此,单燏心怀感激,更想过要还给他先前坑他的两百两银子,可随後一想,万一给他银子,反倒惹来他的怒气丢下她和狻猊怎么办?所以还钱的事先缓下,她不想因此失去一个强而稳固的靠山,更不想……失去他。

  单燏抬起半掩於外衣的容颜,盯著走在前头的宽阔背影,一抹微笑扬起,觉得有他在,就算外头风骤雨大,她也能安心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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