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燏,小燏,你说句话嘛,不要下说话……你都三天不吃不喝又下说话了……呜呜……」狻猊边摇单燏的手边说话,撒了三天的娇也得下到一点回应。
「叩、叩、叩!」门被敲了三下,狻猊一听,马上跑过去开门,门一开,外头的雨被站在门外的男子给带进来,泼洒在满是薰香的室内。
「哇哇!」狻猊往後跳了好几步,抖掉下小心沾上身的雨珠,离得那人老远。「阿苍,外头雨忒大,别带进来啊!」
苍挹玦脱下蓑衣,摘下斗笠,将之挂在门外,然後把布袋提上长椅,从中拿出用油纸包著的衣物。
「小猊,帮帮忙把衣服弄乾。」苍挹玦见衣物有沾湿的地方,连忙叫道。
「喔。」狻猊听话的对著他拿出的衣物吹气,教雨给淋湿的衣裳立即乾爽如新。「外头情况如何?」
「风声鹤戾。」四个字道尽他们目前的处境之艰难。
他捧著衣物进入内室,坐上床沿,看著床上面无表情、眼神呆滞的单燏,「单姑娘,今儿个苍某进城去,听到一个好消息。」
单燏没有反应,狻猊也掀帘进来,窝在两人中间的空位,替单燏问了:「什么好消息?』
「林捕头还活著,没有死。」苍挹玦话一出口,单燏呆凝的眼眸闪闪发亮,苍挹玦见状,抬手拂去她的鬓发,继续说道:「那时他尚有鼻息,是单夫人太紧张,以为他死了,才会叫你逃走的。」
虽是叫她逃,单燏却杵在那儿动也下动,狻猊都拉掉她的袖子了,她也不动如山,害得原本置身事外的自己只得在单夫人的哭求之下扛起她,使出轻功翻墙逃来单家在城郊的别苑。
这别苑鲜少人至,连打扫的人都是半年才来一次,是绝佳的避难之所。
事後他问自己为何会出手相救?明明就下干他的事,他却自己瞠进这浑水中;明明对女子的眼泪毫无感觉,却屈於单夫人的哭求,而背负起这个天大的责任。
几番自问,全无答案,苍挹玦原想一走了之,可是瞧见单燏的模样,他脚底彷若生根,怎么也走不了。
「你没有杀人。」苍挹玦握住她冰冷没有停止过颤抖的手,对上她的眼,坚定且柔和的说:「你没有杀人。」
「小燏,阿苍不会说谎骗你的,他说你没有杀人,就真的没有杀人,你说说话呀!说说话好不?不要这样吓我好下?」狻猊瘪著嘴,眼布红丝,音若哭泣。
单矫失焦的视线在他们两人的引领企盼之下,终是逐次凝聚,染上薄雾,原本苍白的面容添上惊恐。
「我……」她盯著苍挹玦,颤抖著唇,哽咽沙哑的逸出声音,「我……我……真的……林捕头……林捕头他……他……」
「他没死,甚至还很莫名其妙你为何要拿香炉砸他?我有悄悄地前去探望,听见他同知府大人这样说。」苍挹玦感觉到单燏的手反握住他的,欣慰地扬起唇角。
「林捕头……还活著?」单燏惶然惊惧的脑子开始塞进这个讯息,仿若春雨滋润大地般的冒出一株又一株的新芽,取代她先前完全停滞思考的空白。
「是的,他还活著,你没有杀人。」苍挹玦一再强调,希冀单燏听进耳里,别再似过去三天那般——
将自己的心封锁起来,被自己杀人的事给吓到不能言语,更无法面对事实,只好选择躲藏。
那样的单燏不是单燏,她该是泼辣精明狡诈的女孩,苍挹玦不愿接受那般畏怯的单燏,却无法让她回到现实世界。
「对!他还活著!他真的还活著!」狻猊也不管苍挹玦所言是真是虚,总归能让单燏有反应的它都会点头称是。
「我没有杀人?」单燏紧捉著苍挹玦温暖的大手,像溺水的人捉住唯一的浮木般,乌亮的眼眸闪著泪光,盛载下住地让泪滑落,一颗接著一颗,滴落至两人交握的手。
「没有,你没有杀人。」苍挹玦摇首,给予她肯定的答案。
单燏再也说不出话来,抱住苍挹玦偎进他的怀里,「哇」地一声大哭出来,将三天以来的恐惧焦虑全化作泪水,二洗去心头的郁结。
「我……我以为……自己杀了……杀了人……我这辈子行得正、坐得直……除了贪财……我可没做过什么坏事……林……林捕头……呜……呜……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无心的……我只是想著不能让林捕头捉到小猊……呜呜……呜呜呜……我真是无心的……我也不知道那时我怎……怎么会……呜……」单燏泣不成声,声声道出她的害怕,宇字说出她的内疚。
「我知道,我都知道,哭吧,哭出来会好些的,嗯?」苍挹玦顺著她的发,拥紧怀里不住发抖的人儿,左右摇晃著,有一下没一下的拍著她的背,只差没吟出母亲哄孩儿入睡的安眠曲。
他不劝单燏止住眼泪,只因他深知哭泣有时也是一种很好的渲泄管道——即使单燏的泪水拧了他的眉、揉了他的心、乱了他的思绪、湿了他的衣衫,也引出了他满腔的疼惜。
「是啊,没事了,天下太平了,百花齐放了,五谷丰收了,钱财滚滚来了,小燏也笑了,小猊也笑了,阿苍也笑了,大家都笑了。」一旁的狻猊伸手学著苍挹玦的动作,轻拍著单燏的背,边笨拙的说著安慰话。
苍挹玦闻言,给了狻猊一个赞许的笑容,空出一只手来摸摸它的头,狻猊的眼眶红了,眼泪在金眸底打转著。
「阿苍,是我的错吗?是我害小燏哭得如此伤心吗?是我害得大家现在只能躲在这儿吗?」狻猊眨著眼,它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得官府要捉它?
它不明白,自己安安分分的活著,没有害人之心,也没做出伤天书理的事,它只是异於人类,活得比人类还久,比人类多知道这么一点事罢了……为何人类容不下它?
「不是,你没有错。」苍挹玦知晓狻猊忍了三天,满腔满腹的自我怀疑和怨气全因单燏而隐忍不发,也亏得它这性子忍得了如此久。
「呜呜……兄弟……你真是好兄弟啊……」狻猊也扑进苍挹玦怀里,一大一小全将他的怀抱当成避风港,嚎啕大哭。
「乖乖,你们两个都乖,没有错,没有谁对谁错,只有误解深切,解不开理还乱。一苍挹玦轻声叹息,环臂抱著他们,任他们哭湿他的衣衫。
唉,他也好想哭啊!
外头绵雨霏霏,里头也细雨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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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燏自厨房端出菜肴,哭肿似核桃的双眼有神却难得带著忸怩,添了两碗饭,一碗给苍挹玦,然後落坐,举箸猛扒饭。
坐在她对面的苍挹玦盯著她狼吞虎咽的动作,久久不动,坐在一旁的狻猊捧著自己的香炉,也一瞬不瞬的盯著单燏,忘了吃香。
「你们做什么直看著我?」单燏自碗里抬头,只见那一大一小望著自己下吃饭。「吃饭呀,毒不死你的。」
她虽然是小姐一名,可小时候家中没有这般富裕时,她是负责煮伙食给在外打理事业的爹娘吃的人呢!即使近十年没有下厨,应该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不。」苍挹玦微笑以对,柔了雕刻般的脸部线条,黑色的瞳眸满是笑意的凝望单燏,瞧得单燏好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