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忘了……不懂得你在说些什么。”淡然一笑,她还是原谅他罢了,他这副紧张不安的样子与平日潇洒慵懒的他格格不入的……她看得好不舒服,觉得怪怪的。
紧绷的俊颜立时泛出轻松的笑。“那我也忘了。”依照她的处事方式,他非常“识趣”地附和她的话。
微妙的情愫刹那间流窜于他们之间,昔日的针锋相对似乎已被刚才那相视一笑化为乌有了,直觉告诉她,他们应该不会再有吵嘴的日子了。
轻轻越过了他,她返回轩内,继续教授的工作。
掩上的大门隔绝了他那驻留于她身上的视线,他的嘴角不自禁地勾起一抹温和的笑。
他能感受到澄霜的体贴与善良,整件事是他理亏在先,其实她大可以一状告到老娘那边去,讨回她应得的公道;但她没这么做,只是独自气个半死,对他更加不理不睬了事,而在听过他的道歉和解释后,她宽厚地选择了遗忘,说的话更不教他有丝毫的难堪。
如此贴心善良的她,竟让他心底泛起阵阵暖意……
不知从几时开始,曾烙勋的心底多了一份牵挂。
原以为那晚的记忆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冲淡带走,被他繁忙的公事掠过掩盖,然而,一切仍在他的心里,依旧被好好的保留、收藏着。
忘不了那晚的芳香,忘不了那晚的糊涂,更忘不了她颈间那一道道由他铸烙而成的红痕……
这是为什么!他不解。
他并不是生涩无知的童男,对于女人香,他早就尝遍了,只是没想到那次浅淡的醉吻,竟能带给他如此强烈的震撼,比过去那些放荡的激情来得更深刻,更教他难以忘怀……
他是怎么了?不是已经事过境迁了吗?他还耿耿于怀做什么?
有时候,他会突然想起那些与她唇枪舌剑的片段,想起她那双写着慧黠的清澈眸子、倔强的小脸与从不对他客气过的伶牙利齿……
想着想着,他会傻优地笑起来,为她而笑得好高兴。
最近,他老爱往芷园跑,几乎改掉了从前风花雪月、夜夜笙歌的生活习惯。
不到酉时,他已从丝绸庄回来,每回返家的心情竟是归心似箭的。
“喏!咱家的贵客又到了呵!”啃着瓜子,曾夫人高声调侃突然出现于门前的男人。
“贵客?”走进大厅,曾烙勋惊奇的挑高剑眉。“娘什么时候开始如此抬举我了?”慵懒低沉的嗓音好笑的问道。
“抬举?那是稀奇好不好?以前想见你一面比登天还要难几倍,现在你却拼命的往我这儿跑,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么勤,你做什么呀?”含笑的眸子定定地瞧着恬适自在的曾烙勋,曾夫人索性把话挑明,语带玄机的反问他。
看似没心眼的问话惹得曾烙勋胸口倏地一乱,匆促闪避曾夫人那世故且清明的眸子,他不想让她窥视到自己的心思。“没做什么啊,难道当儿子的不能孝顺孝顺娘吗?”说话同时,他竟然感到有丝心虚。
“好哇,你这不肖子终于良心发现了啊?为娘是否该庆祝庆祝我儿子的浪子回头呢?”
他皱起眉,终于看到他老娘眸中促狭的笑意,她的话听来别有一番深意,他这老娘向来鬼主意最多!
“夫人。”
清脆柔软的喊声吸引了厅中二人的注目,曾烙勋闻声马上转过头来。
“是霜丫头的‘白玉糖糕’呢!”与澄霜一同步进大厅,张妈笑着向曾夫人报告。
“啊?又弄了一道啦?这么快?”瞠地刷亮双目,曾夫人定眼瞧着面前雪白晶莹的糕点,只差没掉下口水。
“对呀,霜丫头做事利落嘛!”张妈把糖糕递到夫人面前,并与她一同品尝。
看着两老馋嘴的样子,澄霜一径微笑着,眼角蓦然瞥见旁边的曾烙勋,她不禁偏头一望。
注视伊人已久的深邃眸子直直地与她对视,善意的笑痕从他嘴边徐徐掀起。
向他礼貌一笑,澄霜拿来碗筷,把糖糕盛起并放到他面前。
自那回后,他的态度已不像以前那般恶劣了,因此她便把他的名字从黑名单上删除掉。
澄霜体贴的举动让曾烙勋大有受宠若惊之感,有点愕然的瞪视着她递来的糖糕,他的眸底有着藏不住的悸动……
在旁的曾夫人和张妈见此不禁相视一笑。“你不是不碰甜食的吗?”
这句疑问止住了正要执起双筷的曾烙勋。
惊闻曾烙勋不碰甜食,澄霜赶紧上前把糖糕拿开,却被他突然伸出的大掌格开。
“不必收回。”他抬头平静地对她说,阴鸷的眸随即望向笑得狡猾的曾夫人。“谁说我不碰甜食?我爱得很!”敏感的听出老娘语气中那似有若无的挑衅,他不高兴起来了。
狐疑地蹙起眉心,曾夫人眸中尽是一片诡然的笑意。“可是我记得你从不碰甜的,你一向讨厌那甜腻腻的味儿。”恶作剧似的揭穿他的谎话,她装作没看见他那瞬间转黑的脸色。
“以前是讨厌,现在是喜欢,不行吗?”他忿然的语调中带着一丝宣告的意味。
看着他那执拗的样子,曾夫人心底乐得开怀。“那当然行,现在终于懂得欣赏了?”扬扬眉,她语带双关的问道。
他眯起眼,锐利如刀的视线迅速审察他老娘脸上那隐然的欣喜之色,一向善于观察人心的他,此刻终于明了她的那些话中话。
斜睨着脸色忽地一愕的曾烙勋,曾夫人暗自窃笑,她这儿子真是呆得很!
“需要我的帮忙吗?”利落吃完了碗中的白玉糖糕,她拿起手绢轻拭嘴角,悠然地问道,她索性把话摊开来讨论。
“不必。”有点不屑的回答道,他不认为自己会逊得要老娘的帮忙,才能抱得美人归。
“有了我的帮忙,你办事会轻松点儿。”毫不怕会打击到他的自信心,曾夫人率直的提点他。毕竟人家霜丫头已有心上人,而且对他的感情还死忠得很,她能预见儿子将打之仗会是如何艰钜辛苦。
“老娘几时开始质疑我的能力?自我正式接管丝绸庄以来,我有向你吭过一句声吗?”逸出僵硬的笑,他试着从容面对老娘的多管闲事。
“罢!不希罕我的帮忙就算了,日后你别向我求救。”无所谓的道,曾夫人决定放他自个儿去碰碰钉子,她懒得去管他了。
面对曾夫人和曾烙勋打哑谜似的对话,澄霜只是安静地伫立一旁,一脸不解。
“姨娘!”
忽地,充满着活力的叫喊声传进了大厅,一名红衣少女踏着轻快的步伐,蹦跳着跑到曾夫人身旁,她精致漂亮的脸蛋上满是可人的笑容。
“哎呀!小丫环终于过来看我了?”乍见少女,曾夫人惊喜的笑着。
“好想你喔!姨娘,人家快得相思病了!”纪家二小姐纪碧瑶热情地跑到曾夫人身旁撒娇。
“姨娘也想你啊!最近怎么都不上这儿来呢?”曾夫人温柔的笑问道,眸里有一丝怜惜之情。
纪家有两位千金,一位是偏房所出的纪碧棠,一位是正室所出的纪碧瑶,纪老爷一向偏爱着二夫人,加上碧棠生性温婉娴雅,又生得貌美如花,纪老爷自然就把她视为掌上明珠,更几乎把他所有的父爱都投放在碧棠身上。而碧瑶的性子却是热情活泼、任性贪玩,相较之下,他对碧瑶的疼爱就削减了一大半。
而碧瑶的母亲是曾夫人义给金兰的妹子,可怜自纪夫人逝世后,碧瑶在家中就失去了所有的疼爱,因此,她向来把碧瑶看成是自己的女儿般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