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湿的眸子有丝慌乱的闪避他那专注的视线。“谢谢。”
伸手接过他手中的食物,她垂下头细细咀嚼,不愿再面对这样的曾烙勋。
明显的闪躲拧痛了他坚硬的心房,炯亮的眸光蓦然黯淡下来……
转过身,他无声地步下了马车。
我不喜欢你……
教他震撼发狂的话仍猫在耳,当日她说的这句话,害他失神痛心,久久不能平复。
苦涩的笑泛于他绝美的唇角上,他干不爱、万不爱,独独爱上了一个不爱自己的女子,选择了一场充满挫败的艰钜战役来打。
问他有把握战胜吗?他心中一片茫然。
娘已经跟他道出了那个赵解元与她的事情,他什么都比得上他,就是欠了那十几年的感情与时间。
该怎么做?该怎么弥补他们之间的空白?他茫无头绪。
硬把她拴在身旁一辈子吗?不智的作法呀!
叹息着,他懊恼的敲了敲额头,生平头一回这样为女人费尽思量。
“春暖花香,岁稔时康,真乃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低沉且悦耳的嗓音轻轻敲进了甜美的睡梦中,她竭力睁开 的眸子,昏沉的意识渐渐苏醒过来。
澄霜轻蹙起眉,徐徐睁开双目,模糊的视线落到前方那俊美不凡的男子身上。
“醒了?”他轻问着,眼中有着宠溺的笑意,他随即上前为她收拾好覆盖于她身上的小被子。
体贴的举动教她微怔半晌,突然想起自己一路上与他在这车厢中共处了好几天,连自个儿的睡脸也被他瞧见了,她素净的脸容不禁泛起一阵晕红。
轻轻按下那莫名的悸动,她暗自一定心神。“嗯……你刚才念的是‘蟾宫曲’吗?”望向曾烙勋,她不确定的问。
他点了下头,英挺的眉目焕发出欣赏赞叹之色。“知道我为何念这个吗?”戏谑的笑痕随即从他嘴边漫开。
蹙着眉摇头,她清澄的眸底尽是一片不解。
“咱们到了苏州。”勾起唇微笑着,他平声道出惊人的消息。
澄霜一愣,转过身,她急急掀起厚重的帘幕,一片繁华的街道顿时映入眼帘——
“苏州?!怎么会是苏州!咱们怎么到南方来了!”惊讶的瞪大眼,她急迫的问,不敢相信他们会走错路!
“顺南而下,就来到江南了。”
“那京师呢?你不是要到京师去吗?”
“京师?谁说要到京师去了?”挑了挑眉,他反问她,俊朗的脸庞笑得狡黠。
“你……你欺骗我!”惊叫着,无尽的愤怒立刻窜上她心头。
撇嘴一笑,他不否认也不承认,径自上前拉着她下马车,他刻意暗自抓紧了她的小手。“江南风光无限好,别浪费了这趟之行,咱们先去划划船,你看怎样?”轻笑着,他柔声道出提议。
“你……”看着他脸上无害的笑,她竟语塞,一肚子的怒气尚未爆发,就已被他那温和的言词驱赶出心门外。
魅惑一笑,他悄悄收紧大掌!让她的手完全藏于他的掌中。
忘了逃开、忘了反抗,一股灼热深深包围着她的手,熟悉的悸动随之在她柔软的心坎间漫开。
他理所当然的掌握带着暧昧的气息,紧措着的力度透出他紧张的情绪;靠在他身旁,那抹属于他的男性气息萦绕她敏感的感官中,久久不散……
红霞直逼上她白净的脸容,她此刻才惊觉自己对他竟起了羞涩的情绪。
说不出心底是什么感受,这样跟他结伴而行,她竟感觉不到一丝的不安和不自在,反倒觉得这样好自然、好平静……
也许是因为他没再向她提起那天表白之事,她由最初的不自在、不敢看他的脸,到现在已能恢复对他一贯平静相待的态度。
彼此之间虽是少了困窘与尴尬,但他灼热的目光、暧昧的态度与言词依旧,常令她乱了分寸;就像此时,她竟忘了男女授受不亲之理、忘了礼教、忘了廉耻之心,就这样任他恣意捉住自己的手不放。
“闻到了吗?”轻摇掌中小手,他轻声低问。
回过神来,她马上抬起头,看着上方那俊雅的容颜,不解地问:“什么?”
神秘的挑了挑眉,他停下脚步,与她驻足在大街上,不消一刻,他们同时捕捉到空气中那阵似有若无的香气——
“白玉兰!”熟悉的气味重重地刺激着她的嗅觉,不必再次细闻,她已能认出那是白玉兰的花香。
她惊讶的叫喊逗笑了曾烙勋,看着她眼中热切的激动,含笑的薄唇徐徐咧开。“怎么样?要不要去找找看?”
“当然要!”理所当然的喊着,她神采奕奕的小脸上尽是掩不住的狂喜,迅速抬头向四周张望,她竭力寻找白玉兰的影子。
澄霜的热切感染了他,细细呼吸着,他把心神完全融入于空气中,伴随着她去追寻那飘忽不定的香气。
“应该在那边。”伸手指了指前方,他觉得迎面拂来的微风中,香味最浓郁。
眸光一亮,她立刻拉着他往前方奔跑。
她的急切惹得他一阵笑,跟着她的步伐,他与她在大街上飞快地奔驰着,穿过拥挤的人潮,他们手心相贴,彼此不自觉地扣紧了对方的指……
“等等!”
呼喊声自后方传来,澄霜闻言立刻站住了脚。“怎么了?”急喘着气,她转头问曾烙勋。
他施力把她拉到身前。“瞧你急成这样!”他低笑着,看着她红润的小脸,下意识地,他有一亲芳泽的冲动。
气息仍未平定过来,她睁着无邪的眼凝望着他。
他悄然别开视线,不再看她的脸,深怕自己会把持不住上前吻她,他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看!那不就是白玉兰?”目光落在身旁的巷子里,他指着巷弄尽头的白玉兰树笑道。
她偏头一看,欣喜的笑顿时堆满她整张脸。“有五棵呢!难怪那么远也能闻到它的味道!”兴奋的叫着,她高兴得想马上奔到树前。
她快乐的笑容使他不禁动容,立刻牵着她走进巷子里,他忽然觉悟到一件事——她的笑容将是他此生最重要、最教他珍惜的东西。
走到树前,他们才发现有位老翁正拿着竹竿采摘树上的花儿,他们的来临惊动了老翁,停下手上的动作,他略微皱起眉,阴沉的老脸浮现一丝不耐。
“走吧!”推推曾烙勋,澄霜低声要求,老翁盯着他们瞧的神色阴沉得教人发毛,而且这里大概是他的地方,他们不该做不速之客的。
“不走。”看着她略微失措的眸子,他坚定的道。
他转向老翁。“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老伯可否把这里的玉兰花卖给我?”夹带着一丝威严的雄浑嗓音清晰且无惧的道出请求。
老翁抬目瞥了当烙勋一眼,他伟岸高大的身量、干净俊逸的面目和一身的名绸贵缎,猜想他必定是大户人家的贵公子。见此,老翁诡谲地笑道:“卖?你能出多少价钱?我这花儿是名贵品种,贵得很!就怕你买不起!”
老翁回复采摘的动作,懒懒的问着。“一个大男人要花儿来干么?”
“在下愿意出一千两。”噙着温文优雅的笑,曾烙勋毫不犹豫地道出惊人的数目。
他在乎的是澄霜的心情、她脸上的欢笑与快乐,因此无论要他付出多少,他都誓要攫取到她最爱的白玉兰。
一旁的澄霜几乎听傻了。一千两?老天!够这老翁几代的丰衣足食了!
“你疯了吗?”惊叫着,她眸中闪着深切的讶然,她不懂他为何会那么糊涂,竟然笨得给这老翁开出天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