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公公’,忒谦了。”韦端己不放过陷害小豆子的机会。“谁不知道‘豆公公’是宫中有名的才子,审核礼法这等小事怎么难得倒‘豆公公’呢?”
韦端己不是故意那么恶劣的,只是最近他的工作量剧增,他非得找个信任的人来分担不可。
“我真的不太行啦!”小豆子兀自做垂死前的挣扎。
“放心!很容易的!”韦端己拉着顽强抵抗的小豆子,拖她到皇帝专属的桌案后坐下,硬塞了一枝紫毫笔在她手中。“礼部那些老儒士不会编纂一些不合理的礼仪法规,你只要负责察看有没有错字,顺便画几个圈圈表示阅过就可以了。”
好贼喔!
小豆子的不情不愿在接触到千年桧木制成的桌椅后,立刻转为新鲜与好奇。
哇塞!这是御书房内的“龙椅”耶!
小豆子兴奋得到处摸摸看看,甚至掀起那块绣有五爪金龙图案的坐垫,研究龙椅表面镶雕的龙纹。“哇!没想到我小豆子有机会坐上龙椅。”
韦端己饶富兴味地看着小豆子那傻呼呼的笑容,有趣地道:“是呀!你应该好好把握坐在龙椅上的时间,替朕完成这件小事。”
这是韦端己喜欢小豆子的地方,她虽然常装出老气横秋的精黠面孔,但遇到她感兴趣的事情,她还是会流露出娇俏的稚气笑容。
小豆子的新奇感一过,马上坠回现实的世界中。“好吧!我小豆子勉强帮皇上审核这一本册子,但下不为例!”
好歹她也占了人家的龙椅好一阵子,不帮他一点忙好像说不太过去。算了,就当她小豆子误上贼船好了!
“当然!”韦端己的俊脸立刻跃上一抹“得逞”的笑容。“朕现在去另一张桌子批奏折,你慢慢来没有关系。”
“去吧!”小豆子拾起紫毫朱砂笔,开始翻阅桌上的册本,一副全神贯注的模样。
韦端已被她的口气弄得又好气又好笑,到底谁才是皇上啊?
他将未批的奏折与新的文房四宝迁到另一张较小的书案上,也专心地批起奏折来。
光阴在和谐的气氛中悄悄流逝……
虽然小豆子偶尔对禁宫礼法的规定有所质疑,跟她的“头家”起了争辩,但都被韦端己轻松地化解掉。
“禀告皇上,皇太后驾到。”司仪太监在门外低声奏报。
糟了!韦端己与小豆子同时交换一个迥异的眼神。
“快!快!动作快一点。”小豆子小声地催促韦端己,自己则率先跳下椅子,跑去帮韦端己搬东西回先前的桌案上。
“有请太后。”韦端己慢条斯理地起身,见小豆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禁觉得好笑,压低音调道:“别急,太后走路很慢。”
小豆子充耳不闻,忙不迭将所有的物件归回原位,然后装模作样地站在桌案旁磨墨。
没办法!她就是有点怕皇太后。
门扉被司仪太监躬身推开,一阵淡雅馨香随着太后的身影飘进屋内。
“儿臣向太后请安。”韦端己躬身行礼,小豆子则“咚!”一声跪在地上。
“皇上,免礼。”皇太后轻轻地看了小豆子一眼,才雍容万分地轻挥柔夷道:“其他人全退下。”
小豆子暗吐香舌,赶紧绕到旁边把呼呼大睡的“大黄”唤醒,连同太后随行的宫女与太监一同退出御书房。
哇!好险!
☆ ☆ ☆
“他就是上回跟皇上、公主一起戏水的小豆子吗?”太后轻柔的嗓音给人一种优雅的感觉。
“是的,太后。”韦端己冷淡地踅回桌案后,拿起朱砂笔批阅奏折。
事实上,韦端己对太后的来意心知肚明,一定又是为下一代龙子龙孙的问题来烦他的,他们争论了上百次,偏偏太后不了解他的用心。
太后攒起黛眉,踩着莲步款款走近桌案旁。“皇上,听说小豆子跟你很‘亲近’?”
身为一国之母的最大责任,就是督促当今皇上赶紧让嫔妃孕育血脉高贵的龙子,好巩固住自己的权位,而她也尽责地执行这个任务。
“太后的消息挺灵通的。”韦端己淡淡地讽刺道。
自小他与亲生母亲的感情就不亲,他是由当时的江公公和一堆博学的师傅教养长大的,再加上她那时正极力讨好皇上,所以他们一年见不到几次面。
后来,他与真正的亲人相认,心里就更加不喜欢与母亲接近,轻视她为了荣华富贵所做的一切手段。
太后的神色微愠,自然听得出他的暗讽之意。“小豆子就是你从不临幸秀女的原因吗?”她不得不往这方面猜想。
先前,皇上以刚登基不久、公务繁忙为推托之辞,她勉强可以接受,但现今已坐稳龙位一年多了,为何还迟迟不肯宠幸秀女、选后择妃?这她就无法理解了。
韦端己俊挺的黑眉一皱,轻轻将毛笔搁放在砚台上。“太后是在暗示儿臣有什么‘隐疾’吗?”
这是他这几天所听到的第二次污舋!
“难道不是吗?”太后大胆地顺着他的语调问下去。“从你做太子到现在的一国之尊,从没有听说哪一位宫女跟皇上有过关系。”
太后接下来的话就更明显了。
韦端己锐利的眼眸一闪,冷静地扯动嘴角。“算了,儿臣老实跟太后说了,儿臣这个龙位不太想坐太久,打算在两个月后传给二皇弟。”
让太后有个心理准备也好,至于霍宰相通敌外邦、谋反篡位的小事,就不用让太后劳心了。
“皇上在胡说什么?哀家辛辛苦苦地安排你成为尊贵的皇太子,进而即位为皇帝,不是让你说不要就可以随便丢弃的。”太后震怒得扬高嗓门。
她真的不懂皇上在想什么?别人抢破头还得不到的帝位他居然不放在眼里?
“太后。”居于某种理由,他从不称她“母后”。“别再说了,儿臣的心意已决。”
“不行,哀家绝不同意。”太后被威胁得无计可施,只得暂时妥协道:“算了,哀家答应不再逼迫皇上做任何事,这退位之事就不要再提起了。”
“儿臣不是在随便说说。”韦端己断然地道:“如果太后是担心在宫中的地位受到影响,那大可不必如此,毕竟二皇弟也是太后亲生的。”
“皇上是什么意思?你当真把哀家想成如此的不堪吗?”皇太后气得花容铁青,浑身发抖。“哼!皇上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今后再也不关哀家的事了。”太后气的拂袖而去。
韦端己望着太后离去的背影,心情突然变得很糟,这次类似决裂的对话是最严重的一次,不知道太后什么时候气消?他不希望在离宫前心里有阴影存在。
唉!皇帝难为呀!
☆ ☆ ☆
小豆子一出御书房,见天色还没暗下来,决定去找小宁子,也就是心宁公主“算帐”,谁叫她欺骗了自己将近四年的“感情”!
命令“大黄”自己走回狗窝后,小豆子直往“绛芸宫”的方向奔去。
小豆子偷偷从侧门摸进“绛芸宫”,看没有卫兵守着,便大大方方地逛起心宁公主的地盘来,连找了好几个厅堂,最后才在后院的花圃中寻到她,她正愁眉苦脸地坐在石椅上刺绣。
由于心宁公主的表情时而龇牙咧嘴,时而厌恶不耐,让小豆子心生好奇,悄悄走过去瞧个仔细。
“你在绣什么玩意啊?”
小豆子见她刺来绣去都是那一团怪东西,彩线还纠结在一块,不禁出声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