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不论大小城镇,“凤篁门”都有像“粉香阁”这样的妓院,其他如客栈、酒楼、赌场、银楼、当铺等,凡是人多、能探听消息的场所,“凤篁门”都会设法安排探子进去,如果比较特殊的地方,就会干脆开设一间,例如妓院这处场所,总不能叫底下的探子为了探听消息而进去当妓女吧?
现实的世界是残酷的,总有人穷到三餐不继而开始卖女、卖子的,但是,“凤篁门”的妓院却尽量避开这种情况,他们妓院的妓女都是自愿的,她们所赚的皮肉钱全是自己的,等存够了银两,她们便可以自己赎身,不须倚靠别人。总之“凤篁门”是竭尽所能在帮助、这些可怜的女子。“我……呃……”小跳的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老实说,她被问倒了。“呃……我不知道。”俏美的嘴角沮丧地往下垂。
她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叫她怎么回答嘛!好难喔!
“那就对!你根本不该在这里捣乱,妨碍别人做生意。”尧臣发觉这丫头好骗得很,不知道先前为什么会认为她棘手?“我们走吧!”
“噢!”小跳经他这么一说,开始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这次换他牵起她的小手,打算离开这里。原本他是带着避祸心态来到“粉香阁”,顺便关切一下家里的情况,没想到他躲人不成,反倒在“粉香阁”遇到这丫头。
尧臣带着小跳要走出大厅时,突然想到一件事,遂回头道:“对了!牡丹姨,麻烦你通知家里,说我再过几个月就回去了,请他们不要担心。”
“可是——”牡丹话还未说完,就见他们“拔开”人群,走远了。
桂花一见女煞星走了,精神马上振奋起来,她嗲着嗓门大声道:“哟——姑娘们还愣在那里干嘛?快把大爷们迎进来啊!”
顿时,“粉香阁”又恢复以往热闹的情形。
???
尧臣带着小跳到了间真正的客栈吃饭。
“上珍客栈”是这城镇里最破烂、最不起眼的小客栈,位处于一条简陋的暗巷内。尧臣之所以来这里,是不想让她有机会惹麻烦,更不想再听到她肚子饿时的喃喃抱怨声。
即使如此,小跳仍然双眼含泪、满脸激动地抚摸客栈里的一桌一椅。“这里真的是‘客栈’?天杀的!”
一个老态龙钟的驼背老头,和一名头戴扁帽、肩披抹布、长得有些笨笨的小二,皆一脸无趣地站在柜台猛打呵欠。
老天!他们真是衰透了。
本来欢天喜地以为迎进了两位财神爷,没想到他们枯站了半个时辰,失望地得到一个结论:那两人若不是疯子,便是头脑秀逗的傻子,否则那姑娘怎么会抱着他老旧的桌椅拼命“赞叹”,而那公子爷就更怪了,竟然含笑地望着她那白痴举动。
世上怎么会有那么无聊的人啊?
老掌柜干咳一声,以些许不耐的客气口吻道:“公子爷,我们到底可以上菜了吗?”
虽然他这客栈的生意不是挺好的,但也不容许有人这样侮辱“它”。
尧臣回过神来,淡笑道:“好吧!把你们客栈最好的酒菜统统拿出来。”他将注意力放回那还处于兴奋状态的小跳身上,对她喊着:“小跳,快过来准备用膳了。”
他们在来这客栈的路上,已经互道过姓名了。
“好耶!”小跳欢呼一声,像饥饿的猎犬一样跳到椅子上。“这家客栈的动作好慢喔!我都快饿死了!”
她忘记是谁在那里“感动”了那么久,耽误掌柜们们上菜。
这时,老掌柜与小二匆匆地从通往灶房的布帘后,端着满盘子的菜走出来,陆续摆在尧臣他们的桌子上。“客倌,你们请慢用。”
原本已开始吃得唏哩呼噜的小跳,一听到掌柜要退下去,连忙张着满嘴食物的嘴,咿咿唔唔地喊住他:“掌柜,再来两斤陈年的烧刀子。”
反正她的小喽自顾当冤大头,她这做帮主的也没什么好客气。
老掌柜闻言精神一振,直了直驼背,笑咪咪地应允。“马上来,姑娘。”这下他可赚翻了,他那罐烧刀子摆在店里快十年了,一直因为价钱稍稍贵了一点而“乏人问津”,现在总算“销”出去了。
“你喜欢喝烧刀子啊?”趁这个空档,尧臣饶有兴味地问道。
通常一般姑娘家比较喜爱清香适宜、入口绵柔的果露酒,如山西杏花村的竹叶青、北京莲花白酒,而烧刀子过于浓烈辛辣,只有男人才爱喝。
小跳一副没啥大不了的耸耸肩,故作内行人的口吻道:“烧刀子还算不错啦!不过,我平常都喝较烈的酒。”
其实,她一点都不喜欢那种又辣又苦的酒,记得上次她才偷偷喝了一小杯,第二天,她的脑袋就像有人在里头打鼓一样疼痛,隆隆作响了一整天。但是,为了表现出一帮之主的豪迈作风,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身体力行“大块吃肉、大口渴酒”的举动,来让她的小喽心悦臣服。
“佩服!佩服!”尧臣俊美无伦的面孔上带着一丝打趣。这丫头的言行举止实在逗人,不但老爱幻想自己为崇高伟大的帮主,而且,还有一个相当可爱的毛病,那就是爱把自己吹嘘成厉害无比的人物,真是好玩!
“你不需要那么崇拜我,只要你经过一番训练,就能将程度稍稍提升到我的十分之一了。”小跳豪气干云地拍了尧臣后背一记,以示安慰,害他差点被口中的鸡骨头给梗到。“来!不用客气!”小跳拿起掌柜刚送上来的那壶烈酒,大方地倒了一杯烧刀子递给他。“我们干了这杯酒吧!庆祝你终于找到像我这样爱护手下的帮主。”小跳勇敢地闭上眼睛,一鼓作气地喝完手中的酒。
尧臣先是一脸复杂地瞪向硬塞在他手中的酒杯,没什么抵抗地慢慢喝光它,然后他有趣的眼神便直瞅着她瞧。
恶!有够难喝。
小跳悄悄吐着有些麻痹的舌头,心中纳闷着这种臭酒为什么有人会花大把的银两去买它呢?她摇头晃脑地沉思这问题好一阵子,才头昏昏地宣告放弃,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这丫头该不会喝醉了吧?尧臣瞅着它酡红的粉颊思忖着。
“天杀的!你的头不要变成那么多个,弄得我头昏眼花的。”小跳的脾气突然爆发出来,用力放下竹筷,捧住他的俊脸,威胁道:“你要是再敢乱变,我就把你的头砍下来当球踢。”
尧臣觉得自己无辜极了,连吃个东西都会有“生命危险”。“好!好!我的头不会乱动了,你快点吃饭吧!”他赶紧扳下她那恐怖的小手。
“不要!”小跳皱起悄鼻,不悦地猛摇头,然后一阵天旋地转,她就“扑通”一声掉下椅凳了。
尧臣看了,拼命忍住决堤的笑意。“你没事吧?”他不慌不忙地把这小醉鬼扶起来,觉得她真的好宝喔!
想要喝酒的是她,先醉倒地的也是她。唉!她的酒量堪称奇烂无比。
“没事。”小跳不耐烦地拔开他的大手,摇摇晃晃地坐回椅子上,嘴里气呼呼地嚷着:“我肚子好饿喔!快给我东西吃。”
可惜这气势维持不了多久,不过是一眨眼,小跳就已经醉趴在桌上了。
他颇为无奈地望着她,看来今晚得在这里过夜了。
???
小巷里,老旧的客栈习惯地挑起几盏灯笼,只见从灯笼里散发出来的光芒微弱得可怜,昏黄无力地在冷风中轻轻摆动。
忽然,一个身材高瘦的蒙面夜行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跃上客栈屋顶,迅捷地伏身静卧在上户的屋瓦偷听,随即见他满意地点点头。
这家客栈的上房其实只是两间独立的小房间,尧臣与小跳各占一间,而蒙面人所处的位置正是小跳的房间的上方。只见蒙面人搬开松脱的瓦片,从怀里拿出一根芦管,把红色的轻烟缓缓吹进小跳的房中,然后轻悄地走到隔壁屋顶,如法炮制地将另一根芦管的白烟吹进去。
自从对方一跃上屋顶,尧臣就有所警觉地醒了,瞥见迷魂烟在房间内散漫开来,尧臣一点都不觉得讶异。哼!这种无香无味、若有若无的迷魂烟在江湖中属于高级货,在他记忆中,只有一个人会如此大费周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