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跳一时诧呆了眼。哇!这小喽好忙喔!
听到他的理由那么正当,小跳倒也不好意思责骂他,只好摸了摸秀鼻作罢。“小喽,那我宽宏大量地原谅你好了,可是,你不能再把我的“枕头”带走喔!”
小跳乌黑的长发散在尧臣的腿上,双手则抱着他的大腿不放。
“好,我在这里陪你睡行了吧?”
尧臣怜惜地轻抚她额头上突起黑青的肿痕,心里暗暗纳闷着:她的肿包怎么大得那么离谱?
小跳打个大大的呵欠,本来就要入睡了,可是,小喽一摸到她头上的“鹅蛋”,便把她的瞌睡虫给痛走了。
“天杀的!你不要乱摸我的“鹅蛋”,很痛耶!”小跳龇牙咧地拍掉他胡来的大手。哼!找死!
“鹅蛋?”尧臣听了她那贴切的形容词,不禁哑然失笑。“你的肿包的确很像‘鹅蛋’,不过,应该是坏掉的‘鹅蛋’才对,不然怎么黑成这样。”
小跳恶狠狠地瞪了好没同情心的小喽一眼,她生平最讨厌别人取笑她了。天杀的!
她气急败坏地猛转眼珠子,想想出一个可怕的计划来整治尧臣。忽地,她不小心瞥见“黑皮”半掩的蛇眼中“好像”有一丝窃笑的影子——
啥?连她那小不隆咚的爱蛇都敢耻笑她!八成是被小喽给教坏了,看来她得给“黑皮”一点教训才行,免得它忘了谁才是它的真正的主人。
小跳那难得使用的脑袋瓜子此时正努力地运转着……
啊!想到了!
“小喽,既然‘黑皮’有你说得那么‘神’,我们不如派它去前面探探路,怎么样?”虽然这小小的报复稍嫌没创意了点,但这对小跳来说,已经是难能可贵了,她很少想到这么棒的点子。
原本昏昏欲睡而已,马上就飞来“横祸”,有够歹命的!再说,它只是比其他同类长得帅一点,命活得长一点,有必要这样“毒害”它吗?
“这方法不错!”尧臣不知道“黑皮”是怎样惹到小跳的,不过,“黑皮”蛇脸上那哀怨的表情就够他发噱了。
“黑皮”见两个主人都不爱惜小动物,只好不情愿地执行任务。
第八章
在“白玉楼”的后方有一片光秃秃的山崖,山崖的崖壁有如刀切豆腐般光滑平整,几乎寸草不生。
崖底蜿蜒着一条水势湍急,波涛汹涌的河流,那就是南阳著名的白河,白河左面便是那直削的绝崖。
在绝崖的峭壁上,有几处龟裂隙存在,这些裂缝中,又以一道尺来宽的岩隙最醒目。
此时,那道岩缝中正隐约地晃动两条人影。
原来,尧臣和小跳爬行的终点,便是来到这上不着岩顶,下不接平地的岩缝。
“小跳,你会不会泅泳?”尧臣一脸严肃专注地盯着底下湍急的河流,莫测高深地问道。
“当然会啊!”小跳漫不经心地回答他的问题,根本没想到他话中是否别有含义,她只是双眼发直,猛咽口水地瞪着不断流逝的“清水”,一副饥渴的模样。
天杀的!自从昨日中午草草吃了些东西填肚子后,她就再也没有进过食了,更不用说喝水,况且,刚才闷在隙径中爬行好久,热得她挥汗如雨、口干舌燥,湿粘的血迹混着身上的汗水,让她恨不得找一潭水痛快地牛饮一番,顺便冲个凉。
而这潭水就在眼前。
“真的?”尧臣将肃穆的眼珠子慢慢对准小跳那沾有血污的与汗渍的俏脸,表情中透露着几许讶异。
“小喽,你干嘛脸怪成这样?”
小跳一回过神,便看见尧臣好像在怀疑她的话,连忙大声地辩解:“本帮主不但本领高强,而且多才多艺,泅泳当然就不在话下了,打从我五岁开始,就学会这项本事。所以,等一会儿到河里泅泳,我是绝对没问题的。”
尧臣的俊脸突然泛成青色,两道挺朗的剑眉全拢成一直线,他勉强开口道:“我有问题。”
灌进岩缝中的凛冽山风竟让他有点寒意,从前他事事顺心如意,遇到什么天大的难题,他随便动脑筋就迎刃而解了,没想到他刘尧臣——全武林公认文武兼备的奇男人——居然在十丈高的岩缝里被难倒了。
没错!他医卜星相、书画琴棋、各家绝学,甚至奇门五行、机关阵式这些杂七杂八的玩意儿他全学遍了,偏偏漏了“泅泳”这一门,唉!只能怪他生长在长年气温低冷的北京,这下可惨了!
“你有什么问题啊?”
小跳歪着困惑的螓首打量小喽,发觉他的气色不太好,一下青一下白的,八成是生病了。
尧臣沉郁地叹口气,找了一块突起的岩块坐下去,怏怏不乐地道:“我可能不会泅泳,等会儿在水中我要是溺水了,记得要拉我一把,否则,你就没有小喽可使唤了。”真是天杀的窝囊——尧臣发觉小跳的口头禅很符合他现在的心情。
他生平头一遭求人,对象竟然是他最不想求的那个人,现在小跳一定比以前更“同情”、“怜悯”他,更深深地相信他在外头绝对混不到饭吃,毕竟一个连泅泳都不会的人还能有什么出息。
换句话说,这些日子以来,所有扭转小跳对他的印象的努力,现在宣告功亏一篑。该死!
“你真的不会泅泳?”小跳惊讶地瞪圆大眼,小巧的下颚险些掉下来,但随即又发出乐不可支的窃笑声,她坏心地取笑道:“小喽,你好逊喔!我还以为每个人都会泅泳呢!没想到你是一只旱鸭子。”
她丝毫不顾她那唯一的小喽可能会翻脸。
尧臣本来以为小跳会安慰他几句,万万料想不到她竟然恶劣到嘲笑他,这小没良心的!
她也不想想看,平时他这个小喽是如何善待她的,白天他毫无怨尤地充当她的小帮兵,供她在别人面前耍威风;夜晚他更是尽心尽力地提供自己的身躯,去温暖她怕冷的娇躯,她怎么一点都感觉不出来他的心意呀?
尧臣板着一张俊脸,心里不是滋味地向下望着河中一块被河水冲击的硕大磐的,尤其耳中听见她那笑到被口水呛到的声音,更令他恼怒。
小跳用手背拭去笑得挤出眼眶的泪珠,打算“重振旗鼓”再笑上一回时,突然发现小喽落寞的背影正对着她,而且他到现在还没说半句话。
小喽该不会因她笑了几声就生气了吧?
小跳蹲在尧臣的身前,侧着头仔细观察他脸上是否有怒火的踪迹,瞧他俊朗的面容上是一片绿绿的颜色,下巴绷得死硬,连眉毛都皱成“毛毛虫”的形状。嗯!小喽是有点像在生气了。
可是,自从他们爬到这岩缝,居高临下看到那滔滔的河水后,小喽的脸就一直发青到现在。好怪喔!他到底是生病,不是生气啊?
怎么有人那么“龟毛”呢?连脸上的颜色都要人费心思去猜测,真是可恶。
“喂,你到底怎么了?生气啦!”基于想要多了解小喽复杂的心态,小跳勉为其难地发问。
尧臣闷哼一声。他从未见过呆到这种程度的女人,看到他在“发”三十年来难得一见的“火”,还不赶快过来安抚他。
小跳见小喽默认了,杏眼蓦然圆睁,她以充满权威的口吻,指着他的挺鼻训道:“你真是太令本帮主失望了,天杀的!你知不知道‘男子汉大豆腐’的意思?那就是一个大男人如果凡事斤斤计较,没事乱生气的话,就会像娘们一样小家子气,这样是会被人瞧不起的,以后你如何在江湖上立足呢?”
小跳把她阿爹训属下的那套骂词,原封不动地搬出来“发扬光大”。
尧臣在小跳这么“严厉”的训诲下,忍不住呛笑出声,突然,他满肚子的愠怒全消失无踪了。这丫头的言行举止真是逗人!
这丫头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骂什么?居然用“娘们”这个词汇来贬低他,也贬低自己,难不成她不是“娘们”之一啊!
“请问帮主这跟‘大豆腐’有什么关系啊?”尧臣的嘴角翘出一弯戏谑的贼笑。天晓得这丫头从哪里借来那段冗长又有趣的训词,反正不可能是出自她脑袋瓜子就对了。
“啥?大豆腐?那不是一句成语吗?”小跳讶异地跳了起来,难怪她老觉得这句成语怪怪的,原来“男子汉”与“大豆腐”是不能扯在一块的,莫非真正的用法是“男子汉臭豆腐”不成?
没错!阿爹他们那些男人是喜欢吃臭豆腐比软趴趴的豆腐多一些。
“相信我,这句成语与豆腐绝对没有关系。”尧臣被这么一搅和,心情轻松许多,决定抛下大男人的自尊,站起来向小跳打个揖,不耻下问地道:“那泅泳需要哪些技巧才办得到呢?”
小跳昂起骄傲的下巴,得意地瞄了小喽一眼,本来想卖个关子让他着急一下,但又忍不住想对他夸耀自己高明的泅泳技巧。
所以,她臭屁地道:“泅泳这高难度的技术可不是每个人学得来的,它需要灵巧的身手,过人的勇气和锲而不舍的精神,才能练好泅泳,而且在下水前,要有随时会呛到水的心理准备才好,我这样绝佳的资质就花了一个夏天才学会,而你更不用说了,给你三年的时间,搞不好你还学不到泅泳的一些皮毛呢!”
尧臣面带微笑地接受小跳的轻视,黝黑的瞳眸却添了几许意。
他强忍住打呵欠的冲动,痛苦地继续“求教”:“重点是什么?”
天!怎么小跳一吹嘘起来就又臭又长啊!更糟的是,他丝毫听不出小跳吹嘘的要点在哪里,难不成要他钦佩她花了一个夏天“就”学会泅泳?
小跳翻个不耐烦的白眼。“天杀的!你很笨耶!我已经解说得那么简单了,你还听不出重点。好吧!那我就试着降低自己的程度再跟你讲一次。”
尧臣这次真的打起呵欠来。
“重点就是,你绝对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学会泅泳,所以,等会儿我们扑通跳下水后,你记得要紧紧抓住我的衣带,不要随便惊慌挣扎,我保证你没事。”小跳一副信心满满的模样。
“噢!是这样的呀!”尧臣微合的黑眸懒洋洋地巡查她全身一遍,然后回到她俏丽的脸上,才确定小跳是真心想要帮助他——虽然她的态度嚣张了点——而浑然不知她的话已严重侮辱到他。
“你还没说该如何泅泳?”面对小跳,尧臣已经很习惯同样一个问题要问上好几遍。
小跳见他如此执迷不悟,责难地瞪他一眼,才启口道:“首先你得在水中学青蛙的踢腿划臂,并且尽量把头浮在水面上,这样,才能轻松游到对岸;如果你无法把头颅保持在水面上,那就得学会如何在水中换气了。是不是很难啊?”
就这么简单?
尧臣听了,心中着实有些讶异,就单单这些比吃饭还容易的动作,小跳居然要学习一个夏天?他是不是听错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