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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将桌面上的水玉制品定了价格,野日风娉婷优雅地换个坐姿,心有灵犀的丹白立刻兴高采烈地迎了上去。“你忙完了?”

  “嗯!”淡应一声,她微微动了一下僵直微酸的肩头。

  丹白随即站到她身后,很自然又很勤快地开始为她揉捏按摩起来。

  呃……这个嘛……

  即使是连日来已经看惯丹白百般服侍野日风的种种举动,众人对此情此景依旧是傻乎了双眼,几个帮手的妇人纷纷望向自己在此工作的夫婿,忍不住投射埋怨之色。

  哎呀呀!尽管这野家新赘进来的姑爷的举止缺了那么点大丈夫气概,可待自己妻子的温柔体贴大大妒红了她们的双眼哪!

  享受丹白的服侍好一阵子,野日风的唇角不自觉地露出难得的、松弛的浅笑,小小的笑花更是希罕珍贵得看迷了每双眼睛。

  “……夫人,”即使是素米稳重的朱良川,也失神了一下子才又急忙提醒主子下一个行程。“我们该启程去饕家酒馆了。”

  莹莹水眸在“嗯”了一声后才睁开。“是该走了。”

  “要去哪里?”丹白因她起身而收回按摩的动作,她走,他便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吱吱吱,母鸡带小鸡。“我们要去哪里?”

  老鹰来了,挡在小鸡面前。“夫人?”朱良川依旧躬身,但脸却上隐约带着鲜少流露的情绪,那是不悦、不赞成。“你或许该请姑爷留在家里用午膳。”

  对!他看不起丹白!那又如何?虽然猜想得到主子之所以选择这么一个傻呼呼的男人为配婿,应是他好操纵掌握吧?那么这位“姑爷”便应该是个名义上的角色即可,不该和他的主子同进同出,有着太多不必要的纠葛,用他那个痴呆的笑容,在一旁破坏主子端正认真的形像!

  野日凤还没回答,当事人便先跳出来哇啦啦地为自己请命。“我要跟夫人一起用膳!”小鸡愈来愈爱跟在母鸡的屁股后头。

  就算再“蠢”真得过头,丹白还是有着“人性”──人的天性;那种日复一日喜欢野日凤,愈想一直一直跟她在一起做任何事的思绪,满满充斥在他的脑海里,他现在也不过是将思想付诸行动了。

  “我要跟你一起用膳,饭才香香好吃!”大手牵抓住野日凤一截袖摆轻轻晃动着,明明比野日风高出那么大厂截块头,此时往下俯视的可怜兮兮神态,却看起来比野日凤娇小许多。

  野日风失神了,她往上仰视那张俊美的男性脸孔,不知怎的,那满面无辜又乞求的神色,让她准备好拒绝的悍然言词,一句一字全滴答答地在舌尖上转过一回后,又都咽回腹中,再费了一番工夫,才顺利道出,“你,留下。”并刻意不看他垮下的哭丧脸。

  第四章

  “这几件‘海市蜃楼’,‘龙凤呈样’、‘福如东海’、‘虎虎生风’、老儿我全要了。”从胡域远来的商人,对一桌水玉精品仔细鉴定后,留取最精华的粹晶,笑啊啊地决定。

  “谢谢甘佬!”野日凤这才舒眉松气。不是对自己水玉馆所出产的东西没有信心,只是大笔交易顺利的敲定,让她犹如落定心中大石。“请让日凤敬您一杯,以茶代酒。”

  饕家酒馆二楼的隐密雅座,被野日风经年累月包下,熟若自家的地方了,野日风招待贵客皆在此,且由朱良川侍立一旁。

  宾主尽欢了好一段辰,甘佬起身欲告辞,“啊啊-─小老儿不能再留啦!还有地方赶着去呢!琉琳馆那派人送帖,请我无论如何也得过去一趟……”哦喱!他一时忘了这对分了家的兄妹多年嫌隙,竟然在野日凤面前饶这个舌!

  但见野日凤一派落落大方的模样。“琉琳馆的水玉专精在蜻蜒眼珠和耳玉等物,主事者手艺更胜天工,甘佬前去肯定也能挑到合您意的东西。”

  “你……”甘佬仔细审了审野日风的表情,发现那真是“诚挚”两字才能形容。“唉!你们兄妹当初怎么分家呢?如果能两家合一,不就可以更扬名──”

  “甘佬,您慢走。”野日凤尔雅有礼地下逐客令,稍后才长长叹息一声。

  她知道甘佬想说些什么。

  是的!琉琳馆能在极短的数年间,和相传数代的水玉馆平起平坐,靠的便是野夜龙巧夺天工的手艺打下轰动的

  名声,如果再加上自己的经商脑袋,手腕与人脉,和野夜龙互补长短、相辅相成,野家成就岂止如今的局面!

  别人都言,是野夜龙不甘心由妹子坐上当家之位,自己是男儿却庶出使得臣服在妹子之下,所以愤而离开本家自创天下……

  摇了摇螓首,不想了。人人皆有一嘴一舌,她能阻止千千万万人去讲些什么吗?他们不是当事人,为什么能讲得比她都肯定呢?

  这刹那,她深深地觉得累了。

  送客去而复返的朱良川站在她身旁。“夫人,我介1应该准备回府了。”

  “再等等,我要坐坐。”

  在她一挥袖、一摆手中,朱良川不敢再吵扰那欲求静谧的神色,依言退出雅座外头。

  野日风临窗眺望,时而看着比邻接亘的栋栋屋顶,时而俯视二楼底下嬉闹吵嚷的街景──

  卖莱大娘挑担吆喝;几个商人荷货结伴行走;果摊老板正和顾客讨价还价;拿着糖葫芦的小童不小心摔跤,哭着找亲娘;对面又缓缓走来持杖老人家……

  世间百态不就是如此?

  当下她的心境除了洗涤过后的澄明清晰,与冷眼旁观的了然外,是股奇怪的孤独感,虫蛀似地侵蚀心头,有些微微的发凉,也有些苦茶般的涩。

  这幅倦鸟归巢的黄昏光景,看过干遍百遍,她都是一个人默然地凝视,久久的,到最后,竟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了。 ’

  或许,她不过是在瞧,那摔跤的小童正投入娘亲的怀中,被疼惜地一把抱起,小童的商家爹亲在一旁哄逗安抚

  闭上莹莹水眸,她不想再看些什么了� �

  为什么别人都是成双成对,一家子热闹,自己却是形单影只呢?

  落寞地步出饕家酒馆,她打道回府。

  马车才缓缓驶近野府门口,驶座上的朱良川突然探身入车帘,用一种混乱又惊讶的口吻报告着,“夫人,门口似乎有些混乱……”而且是他无法理解的混乱!他不得不命令车夫先把车子停下来。

  “什么混乱──”野日风话未问完,便听见一阵声嘶力竭的叫声,而她才将头探了出去,一道人影便快如旋风地卷到车窗前,将双手按在窗缘,用力瞪着一双眼睛和她对峙。

  丹白?

  “你跑去哪了?”他询问的语气交织着困惑和歇斯底里、慌张和霸道,非常复杂且混乱。

  “我一直一直都在等,可是你这么晚才回来!”问到最后,他的表情微微扭曲,流露出和平常截然不同的狰狞肃杀,教侍立在一旁的朱良川暗叫一声不妙,想要赶来护驾。

  “我的头好痛……啊!”突然,丹白双手从车窗窗槛处松开,整个人跌落在地面上打滚,滚着叫了几声后,就瘫死着一动也不动了。

  * * *

  “我们也不知道姑爷是怎么回事,自夫人出门后,原本还很安静乖巧地守在大门口等夫人回来,后来像是愈等愈不耐烦,一直到半个时辰前就大叫一声,开始摔府内的家具,谁都无法阻止姑爷,姑爷一边摔东西,一边全身发抖,我们还以为姑爷得失心疯什么的,大夥儿眼看情况似乎愈来愈不对劲,便想请姑爷回房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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