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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事,他通常少立刻做出决定,而是静静地沉思良久,确定之后才会说出他的答覆。他想了又想,隐隐觉得自己对她除了父女、兄妹、朋友的感情之外,似乎还有些异样的情感,只是他的感情如泉水,慢吞吞地流着,不狂不烈,不去深想,不轻易会被发现,可是它还是在成长,很温暖地成长着,而且比重渐渐超越其它的情感。
她若无意,他自然不会说出口,但她若有心,他自然不会无聊地斩断她的情。
他又沉吟了一阵,天几乎要亮了,微光入屋,落在她目不转睛的圆眸上,仿佛她只等了一下,而非是好几个时辰。
他不由自主地对着她露出迷人的笑,温声说道:
“这样好不好?我对外先称你是我的未婚妻,一来,你我相伴好有名目;二来,你若遇事,报上我的名号或可减去一些麻烦;三来……你遇的人少,我算是凤鸣祥之外你第一个遇见的人,自然不知旁人的好,我若应允去他人家做客,那么绝非去一家就可走人,必会有更多曾受我小惠之人来‘请’咱们过府一聚,这时间一花下来,几年跑不掉,到时你还是喜欢我的话,而且不在意我的年龄,咱们就成亲,这法子好吗?”
她偏着头想了一会儿,点点头。“我喜欢你。现在就很喜欢了,只要你不死,老不老,没关系。”
他微笑道:“我知道。”
他知她不说假话,就算是此时定下白首约定,她也没有主动问他到底有多老,可见她心中浑然不在意他的年龄。这样的女孩子他倒是第一次碰见,而且很自然地接纳;反而感情狂烈的女子,他敬谢不敏,直觉地排斥起来。
而她的诸多感情,恐怕得由自己慢慢地教导出来,这样也未尝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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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陆府大厅。
“大哥!大哥!你终于来了!”惊喜的叫声随着一个矮小的身影扑进慕容迟的怀里。“我好想你啊,大哥!”
“都这么大了,还爱撒娇。”慕容迟温温笑着。状似不经意地扫了一眼陆府厅内的典雅摆设,想起方才一进陆府,放眼所及皆无气派豪华之貌,就觉此府果真为百年的书香世家,知勤俭持家之道。
慕容实玉高兴得差点连眼泪都掉出来。若不是门房通报时,让他经过听见了,能何时见到大哥都不知道呢。正要开口告诉大哥这些日子来的生活,忽地瞧见大哥身后还站着人。
他的脸色未变,眼中的笑意却不见了。
“怎么了?实玉,你忘了寿儿吗?”慕容迟笑道。
“我……没忘,我又没失去记忆,怎么会忘呢?”慕容实玉的语气淡了下来,明明是回答慕容迟的话,一双眼睛却迹近发愣地瞪着司徒寿。
司徒寿也微偏着脸盯着他的脸,说道:
“原来,是你啊。”
她的话让慕容实玉的心吊得老高,不由自主地脱口:
“你记起来了?”浑然不觉慕容迟微讶地瞥他一眼。
“我老想着有一张脸,却老对不上去,原来那张脸是你的啊。”
慕容实玉的脸色微微发白,来不及再问些什么,厅门前忽然响起一句:
“实玉,难怪我差人去找你找不着,原来你早就知道你义兄前来拜访。”沉稳的声音响起,微微颔首,略嫌高傲地说道:“陆飞腾。想必这位就是实玉嘴里的大哥慕容迟了?”
司徒寿循声望去,瞧见一名高瘦的男子慢吞吞地走进厅来。那人的脸……就是脸,她怎么也无法看清他的脸到底怎么样……她心里顿觉奇怪,她看得见鸣祥、慕容迟、小荷跟慕容实玉的脸,原以为她的双眼能分辨人的脸了,但这一路上仍一如以往不曾认出个人来。
“寿儿。”轻柔的嗓音响起,司徒寿这才发现自己专注的视线过于唐突,便默默地收回。
慕容迟微笑地拱拳,道:
“在下正是慕容迟。”拉过司徒寿,脸色不变却有些微红地笑道:“她是在下的未婚妻。当初原要亲自带着实玉前来认祖归宗,却临时出事而让贵府独自去接他。实玉这孩子爱钻牛角尖,若是给府上带来什么不便之处,您可要见谅。”
“大哥!”
陆飞腾不以为意地笑道:
“实玉本来就是陆家的人,若不是正巧撞上老爷子刚逝世,他早就冠了陆姓。”
见慕容迟美丽的脸孔流露出惊讶的神色,他道:“原来实玉还没告诉你吗?咱们陆家正逢忌中,原本是不待客的……不过你是扶养实玉长大的兄长,自然是例外。”
“原来如此。那我一定要去上柱香……寿儿,你是姑娘家,不方便,让实玉在这儿陪你,我去去就来。”慕容迟柔声说道。
司徒寿点点头,又看了陆飞腾一眼。
陆飞腾迟疑了下,掩去眼底的不屑之意,引着慕容迟往后院走去。
司徒寿目送他们,注意到靠近树后有一位家仆原在扫地,在瞧见他们之后,抛下扫把,装作不经意地跟在后头。那家仆的身形看起来也是个硬底子的人,为什么慕容迟会告诉她,陆府只是个百年的书香世家,几乎没有人懂武?
她的眼角观到慕容实玉面有失落地瞧着他大哥的背影,无意间他对上她的视线,一时被吓到,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未……未婚妻!大哥说的是真的?”慕容实玉忍不住问道。
“真的。”司徒寿坦承:“他说是真的。他不骗我,跟鸣祥一样。”
他闻言呆了。大哥他……忽见她好奇地望着自己,心头又忍不住跳了一下,往后退一步,撞到椅角,屁股跌坐在椅上。
司徒寿皱起眉,不用细观他的神色,也知道他在怕她了。
“刚才……刚才你说你看见我的脸……你还是记起来了?”
他的声音虽然平和,但她注意到他置于椅把上的手有些轻颤。
“是啊,我在梦里老是看见一张脸,有血,一直看着我,我不知道是谁,直到瞧见你,才知道那张脸是慕容实玉。”
“有血?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作梦的?”他奇怪道。
“不到半个月前啊。”
不到半个月?那不正是他刚被碧玉山庄的人救回,而陆府闻讯来接他的时候吗?那时她不知被大哥救到哪里去了,原来,有血的脸,是指客栈那一夜,而非是很久很久之前……也对啊,大哥说她只凭气味分人,不懂分辨人的脸,难怪她会说“看得见”自己的脸了。想到这里,他全身一垮,紧绷的惰绪松了下来,整个人滑落椅下。
他瞧见司徒寿一直看着自己,不由得自觉狼狈,挣扎地爬起来,一跛一跛地走向厅外。
在她的注视下,他的腿跛行得更严重,他却当作没有注意到,自行坐在厅外的阶梯上等着慕容迟。
未久,他忽觉身边有人坐下。他侧过脸,一楞,瞧见坐在他身边的是司徒寿。
“坐在这里可会弄脏的。”他有点讥讽道。
“这里的味道真不好。”她突然说道。
原以为她在说他身上有异味,正要开口,忽而瞧见她的表情不像在说他。他“呀”了一声,道:“味道不好,是因为这里有死人,方才不是有人说了吗?这里刚有人死了,你闻了这么多死人味儿,还不习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