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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不视人命为蝼蚁,我也可以去扶持那些卑贱的百姓,只要你让她活下去,只要你让她延长寿命,我可以任你为所欲为,你要什么都可以拿去!”
“连让你一生无子续香火也可以?”冷豫天在旁询问,不对他的大放厥词有任何批评。
“我不爱孩子,要他做啥?”
“你果然无情。”冷豫天叹了口气,按着那一柱香插到香炉之中。“你连有没有孩子承续你的血脉你都不在意了,这一生怕也只有孙姑娘能让你向善了。”恶意的微笑在他嘴角掀起。“就算成了亲,你是她的夫,她是你的妻,你也永远碰不到她,这也行?”
无赦一愕,瞪向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啊,我想你也发现了,你一接近孙姑娘,她不就受不了吗?你以为借寿之后又有何差别?我延长她的寿命,但那不表示她的身子就会换一个,你作恶太多,浑身充满血腥味,她本就不能忍受,你想要她,就得罔顾她的性命,你要或不要?”
“为什么?”无赦厉言道:“为什么我就碰不得她?我与她都是人,我要她当我的女人,为什么还不能碰她?”
“因为她亦非凡胎。”
睛天霹雳打在他身上,让他的脸上一白。
他的眼瞪着前方,双拳紧握。心里早有几分底了,但乍听之下,仍无法承受。良久,他咬牙道:“我管她是不是凡胎!我管她是不是女菩萨!我只要她活下来,一生无子也就算了,一辈子碰不得她我也认了,我还是要她陪着我,我要她一生一世,倘若真有轮回,我要追着她共赴轮回,生生世世的。”他撇开头跨步走离,走过那名少女,回到屋子里。
那少女睨了他一眼,走上前,冷然的银眸在看向冷豫天时,充满质疑。“你没告诉我你是要救一个女人。为什么要求?她是你喜欢的女人?如果你喜欢她,我不救。”
“不,她不是。”彷佛对少女的咄咄逼人习以为常。“她只是一个命数已尽的女人,原本她早该回归属于她的地方,他们之间的缘分只在十年前白马寺那场大火时便已用尽……”为何还会往十年后相遇?他始终未解。是因为无赦的心念所致,让他们两人的命盘乱了?“如今原本的命盘已乱,她留下来,一身已沾情爱,能不能让他这个大魔头向善是未知数……”他叹了口气。
少女忽从他身后用力环抱住他。
“挽泪。”
“她跟你是来自同一个鬼地方,是不?为什么她能为爱抛弃当神仙的机会,你却不能?”
“不要胡闹,挽泪。”他将她的双手硬拉开,一贯温和的说道:“该开始了,你收敛心神,跪于此地吧。”
幽幽怨恨流露在银眸里。“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你要我死,我也毫无怨由,但你却如此无情,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想我吗?会吗?会吗?”
“会。”他漫不经心的说道:“我会想你。”
往往最具博爱之人,反倒更显无情。他的大爱也给了世人,却对爱他之人无情,这句话用在他身上当真无愧。银眸眯了起,久久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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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每一寸地都洒满了面粉,无赦跨进屋内,小心避开。
“众醒?”眼前一亮!
众醒原本坐着闭眼休息,闻言张开眼,怯怯的笑了,“方才要不是小福一直陪着我聊天,我差点要睡了呢。”顿了顿,说:“无赦,不论今日是成是败,我想离开此镇时,将小福留给众善或者让她回老家,好吗?”她怕她一死,无赦会祸及身边之人。
“你决定就好。”他走到床沿,迷恋的瞧着她一身红衣。“今晚,算是咱们的成亲日。”他低喃,轻轻让她躺下。他和衣睡在外侧,双臂圈住她的身子。
月色从窗外照进,显得诡异万分。外头是冷豫天在作法,屋内他要助他这罪孽之身护住她的神魂。
“成亲日?”她躺在床的内侧。大红衫子是临时买来的,有些褶,但仍添几分娇艳,一头长发披在身后,整个人卷缩在他怀里。
“是啊,我不是说要娶你为妻吗?”话虽在说,却耳听八方。“今晚的借寿若成功,就是你的重生日了,我要在你重生之时,让你成为我的妻子,众醒,从此不再分离。”
“嗯……这样好吗?”没有血色的唇轻吐:“这违背了天命、违背了自然法则。”
“你想要反悔?”
“不,我没有。就算违背了天命、违背了自然……我还是想守在你的身边。但是,若不成功,你得答应我,就算我死了,你也不要难过。”她轻言道,似乎不抱多少希冀。
“胡说,怎会不成功呢。没人能从我手里带走你,连牛头马面也不能。”冷豫天提过,借寿之时,他必须在场。
他是一个连牛头马面也惧三份的恶人,有他护住众醒之身,会让阴曹地府的使者寻不到她。但愿那姓冷的说的是事实。
既然给了他希望,就不要让它破灭。他想要跟她一生一世厮守白首,这样的希望牢牢构筑在心头。倘若失败了……倘若失败了……他的本性会让他有怎生的泄恨方式,他是明白的。
“不要死。”他自言自语:“你若死,我必要大闹这世间。”怀中的人儿并未应声,似是坠落半梦半醒之间。
忽地,远方传来狗吠。他的心在狂跳,是来了吗?
真有牛头马面?
不自觉的将瘦弱的妻子拥得更紧,以身覆住她大半的身子。
是他错听了吗?竟然由远而近传来了铁链之声。
迷蒙的夜里吹来丝丝凉意,他的额却滑下了冷汗,他的长刀就放在床下。如果她真被带走,管它是神是鬼,他第一个就不允。
屋子的门被吠开了,他的身后有人。
他的身躯攸地紧绷起来。不能回头,不该回头,他们看见众醒了吗?看见了吗?
这一回,清楚的听见铁链声来自于他身后,久久不离,像是在床畔来来去去好几次。
怀里的身子在轻颤,她也发现了吗?他的下巴紧紧抵住她的头,不让她抬起脸瞧,怕吓坏了她,也怕她被身后的鬼魂发现。
贴在他胸前的心手冰凉透彻,几乎湿了一片。她的眸子半垂,介于清醒与昏睡之间。
神魂彷佛似飘非飘,起先受困于无赦的束缚中,而后不由自主的飘离了自己的身躯,飘向不知名之处……她想要寻找他,眼前却出现了牛头马面。
她一惊,吓得不敢乱加动弹。以往是不怕死,是无牵无挂,如今她怕死,是为他。
牛头马面彷佛没有瞧见她在这里,不住地来回走着,像在找什么,却又一脸惊惧。
过了会儿,一名少女出现在她梦里。隐约的,她明白了这是借寿给她的少女。看不清楚少女的容貌,只觉她的感觉很像邪气十足的无赦,却有些许不同……她为何会出现在梦里?
她的银眸流泻浓浓的悲哀与怨恨,她的双手双脚似乎系着什么……啊,是那日错身而过的少女,她的怨好悲,流进了她的心里,让她浑身打颤。
彷佛过了好几时辰,窗外昏暗的天起了淡淡的雾气,身后的铁链声逐渐离开屋内,在外头打绕了好几次,终至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