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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到什么?”青仁的声音依旧清冷,将棉被抱到床沿,迟疑的看了一眼众醒,才放下。
“就是那股莲花香味啊,青仁,别告诉我你没闻到。”
“莲花香味?”青仁嗅了嗅,只有山间草味。“你是说现在?”
“没有吗?”青慈惊奇道,指着自己的鼻子,用力的闻了闻。“明明就在这儿的,”他的声音略略提高,显得有些惊慌。
他就觉得奇怪,回山的一路上净闻到那股莲花香味;明明周遭没有莲花,偏偏……他的鼻子是不是出了问题?
“你叫青仁?”众醒插了嘴,凝视这个默不作声的孩子。
“对,他叫青仁,我叫青慈。”青慈热心的回答。“她叫小福,是咱们上山时,头子在一户人家买下的,从此以后就是你的贴身丫头了。”
众醒向他微笑点了点头。她本就不需丫鬟侍候,不过既然买下了,也就不再推辞,小女孩身上穿的是补缀过的旧衣,又短又小,露出了她蜜色的小腿肚,手臂也露了好大一截。
能买下她,多少对她家有点帮助,只是她一个小姑娘身处山寨之中怕也不妥。
“大半夜的,你们来干嘛?这可算是小姐的闺房呢。”小福插腰问道。
“嗤,你当咱们想来啊?若不是头子吩咐咱们过来守着孙姑娘,咱们有好好的大觉不睡,跑来这里玩耍吗?”他也插起腰来,大眼瞪小福的小眼。
“我还在原来的竹屋吗?”众醒环顾四周熟悉又令人心安的摆设。
“是,你待的还是二爷的屋子。”青仁面无表情的答道,巧妙的将被烧焦的半面脸让阴影遮住。“你既然醒了,小福就去把煎好的药端来吧……”话未毕,忽然细瘦的手骨抓住了他的手臂。
“你……你还在恨吗?”众醒蹙起眉。
他怔了下,没料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直觉脱口道:“恨?为什么不恨?我当然恨。”
“你如愿以偿的杀了当年待你不好的人,不是吗?”即使那是半个月前的事了,仍然历历在目,让她心如刀割。
“你以为我杀了他们,恨就会停止了吗?”
“既然如此,为何当日要动手?既然动了手,恨不停,你杀了他们又有什么用处?”
青仁猛然起身,眯起眼,正面对上她。“我恨不恨,杀不杀,关你什么事?”这女人真是莫名其妙。从茶棚第一眼看到她,就觉得她异于常人。
当她挡在舅母身前时,他更觉困惑。别人的命重要或是她自己的命重要?明明是陌生人,为什么会义无反顾的为人挡剑?
“对啊,这关你什么事。”青慈哼了一声。“是他们自个儿弱,弱者就只能等着被杀。你瞧,当年青仁弱,所以被他的舅家人给扔进山沟喂野兽;但现下他比那些人强,凭什么不能回头杀了他们?他们若有本事,也可以干掉青仁,是他们不种没用。”话才说完,就听见小福倒抽口气。
“你……你杀人?”不由自主的靠近众醒,胆怯的望着他们。
青慈瞪了她一眼。“对,这是山寨,不杀人难道还接济百姓吗?”瞧见众醒目不转睛的望着青仁,他微微讶然,顺着眼看了青仁一眼,叫道:
“青仁,别这样瞪着孙姑娘。你这张脸会活活吓死她的。孙姑娘,你不会被青仁这小子的脸给吓傻了吧?我就说,半夜三更的,像鬼的家伙千万不要随便乱跑,要不是头子的吩咐,得来看守你这女人,我也不想跟青仁这家伙过一夜……”鼻里灌进熟悉的味道,来得又浓又烈,他俯脸贴近了她身子,又闻了闻。
“你想干什么?别碰小姐!”小福鼓起勇气,挤开他的脸。
“啊啊,终于找到了!”青慈又跳又跳,指着众醒。“我就说嘛,那股味儿不可能空穴来风,原来是她身上的香味。碎,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自己的鼻子出了问题呢。”
“你在扯些什么,现在我什么也没闻到。”
“没闻到?胡扯的是你。不信你靠近她,明明味道又浓又烈,我在竹屋外头就已经闻到了,现下你靠她这么近,会没闻到?”打死他也不相信。
原以为青慈在说玩笑话,但见他暴跳如雷的样子,青仁便怀疑的倾身嗅了嗅,“你的鼻子确实是出了问题。我只闻到她身上的一股药味。”
“不不不,是你出了问题……”
众醒目不转睛的见青慈跳来跳去在怒叫,在青仁俯身倾闻时,忽地摸上他焦掉的半面脸。他一惊,连忙退开。
“你在干嘛?”
“为什么要烧掉自己的脸?”
“啊!”小福瞪大了眼。“你是自已烧的?那多痛啊!”好好的一张脸被烧掉一半,他是发疯了吗?
“我爱怎么做,跟你有什么关系!”青仁有些心浮气躁的,甩开了她的手。“你只要好好侍候头子,管那么多干嘛。”瞪了小福一眼,说道:“还不快将她的药端进来,难道要等头子砍了你的头?”
小福一时受惊,连忙跑出去。
众醒皱眉更深。“别这样说话,会吓到她的。”迟疑了一下,又问“无赦呢?”
“头子他……有事。你只管养好身子便是,难得头子对一个女人这么的执着,你要好好待他,咱们兄弟俩也会对你忠心的。”
“你们是兄弟?”她有些惊奇,两个个性完全不同的孩子,实在看不出来是同胞兄弟。
青慈本欲答不是亲兄弟,但也差不多了,才要出口,青仁冷冷的说“我们不是兄弟,都是独自一人。”
“那,就是朋友了?”
青慈闻言又要点头,青仁又道:“朋友?这山贼里何来朋友之说。”没发觉青慈的脸微白了下来。
众醒抿起唇。身子有些疲累,却想跟他们再说说话,他们虽然年纪轻轻,却在人生的路途里迷了路,如果不拉他们一把,她会遗憾一辈子的。
“奇……奇怪,”青慈故意转移话题,懊恼地结结巴:“那个小丫头怎么还没回来?煎药的地方又不远,我……我去看看好了。”
“我去看好了。”青仁转身离去,不等青慈反应。要他待在这里听她说教,看着她这个菩萨心肠的女人,不如出去找人。
“头子不爱你穿白衣,要你醒了就换下,待会儿那丫头来了,你就快点换下吧。”青慈热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青仁冷冷哼了一声,没再听那菩萨似的女人说话,便走出前厅。
外头夜凉如水,带有几分冷意。他转了个弯,到冷二爷平日煎药之处……他怔了怔,瞧见眼前的景象,冷言说道:
“你在胡来什么?”
药洒了一地,小福就躺在地上似是昏迷不醒,衣裳半撕,露出未发育的前胸,正脱裤的壮汉抬起头。
“青仁?嘿,你也要来?那可得等我完事之后。”
“她是头子买下的丫头。”
“断指无赦买下的丫头?”壮汉不可置信,瞧了瞧圆脸的小福。“你在说笑?那个断指无赦也会用买的?他不都用抢的?”就算抢,也不曾抢这种黄毛小少女啊。
“她是头子买来服侍孙姑娘的。”头子的心思极绌,若不是买的,那个有慈悲心肠的女人怕不会用这丫头,恨也恨死头子了。
“什么孙姑娘我可不知道,我只知道山寨里难有女人,她既然倒楣让我撞了见,凭什么不能奸了她。”话才说完,只觉剑光一闪,剑尖正指着他的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