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立刻到东大街上订口上等棺木,裁制些殓衣——”
当他回过神来,就听到康世熙正对下人吩咐后事。
“她没有死,也不会死!”
一个突如其来的巨吼,吓着了在场的一干人。
只见平云飞挟着熊熊怒气冲向一群下人,把他们一个个全轰出了门外。
“你来,快帮她接生,快!”
平云飞拉着产婆,把她推向床畔,霸道的语气几乎不容商量。
“可是……她……她已经……”
“已经甚么?”平云飞语气不善的吼着。
“她已经快断气——”
“住口!”平云飞暴怒的打断她。“她没有死,她怀着我的孩子,还没有生下来,怎么会死?”
平云飞此刻赤红的双眼、暴怒的脸孔,活像是凶神恶煞似的。
“康少爷——”产婆求救的望向一旁的康世熙。
“表哥,别难为产婆了!”
康世熙想拉开平云飞,不料却被他一掌甩开。
“你们别想再骗我!快替她接生,等孩子生下来,她就会醒过来了,听到了没——啊?你们快动手啊——”
平云飞像是疯了似的,来回绕着两人狂声怒吼。
产婆一脸无奈的伫立原地,而康世熙则是一脸同情的望着他。
来回看着两人的神情,平云飞怔然停下脚步,半晌后,他遽然转头望向床上的单小桑,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
“该死!我跟你之间的帐还没算完,你又想逃走,这算甚么?”
他粗暴的抓起她,使劲的摇晃着,奈何,单小桑仍紧闭着眼,没有半点动静。
“我要你给我撑下去,听到没有?!”平云飞霸道的吼道。“你欠我的还没还,休想就这么一走了之!”
但无论他如何的狂啸怒吼,她却依然没有半点反应,像是铁了心要离开他。
“让她好好去吧。”
康世熙平静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平云飞怔忡的望着手里像是毫无气息的单小桑,终于木然的缓缓松开了手。
“这是她留下的信,要我交给你。”
康世熙递给他一大叠的信,平云飞近乎麻木的接过手,拆开信,纸上的一字一句,全是对他的抱歉,以及深浓的爱意。
“原本不识字的她,却为了你,硬是一字一字的学,一笔一划的写,就只为了减轻一点对你的歉意。”
平云飞抚着上头,仔细刻画的一撇一划,看得出她得用多少的毅力与耐性。
“她昏迷前还要我告诉你,她欠你的,下辈子一定会加倍偿还。”
康世熙的一番话,让平云飞几乎捏碎了自己的双拳。
他应该是恨她恨得巴不得亲手掐上她的脖子,但为何此刻他的心,却痛得像是快被撕裂似的?
她究竟是对他做了甚么?竟会让他连恨一个人,也会痛苦至此!
“别离开我——求求你!”
突然间,他像是领悟了甚么,在床边跪了下来,俯在她身上痛苦的低语。
“我爱你——自始至终,我从没真正恨过你,我只是被骄傲蒙蔽了理智,不肯低头罢了……”平云飞无比懊悔的说道。
他紧握着单小桑冰凉的小手,旁若无人似的,叨叨絮絮的对她诉说着爱意,只是,她却始终紧闭双眼,丝毫没有半点反应。
不,他不会让她就这么离开他——平云飞怔望着她美丽的容颜许久,霍然自床边起身。
他知道,有一个人一定可以救她!
一言不发的,他遽然就往门外冲。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明月楼,一名俊逸男子倚立楼顶,欣赏着眼前秀丽的湖光山色。
只见他好看的薄唇勾起一抹笑,手上摇着才向一名文书生买来的纸扇,那份从容入定,仿佛没有任何事能惊扰得了他。
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真是惬意得很——男子噙着笑暗忖。
“这位公子爷,您要不要坐船游湖啊?”
突然间,一位戴着草笠的老者,在楼下朝他喊着。
坐船?男子两道剑眉微微一耸——有何不可?
半晌后,男子已经悠闲端坐在小船前端,由船夫掌着船桨,从容观览着明月湖畔的湖光山色。
“公子爷,我看您的模样不像本地人,是打哪儿来的?”
“京城。”男子从容的一笑。
“难怪!我看您衣着、气度,都跟咱们苏州的百姓不同,原来是打从京城来的啊。”船夫眼底霎时堆起满满的崇敬,又接着说道:
“听人说,京城可是天子脚下,里头住的不但都是些巨贾名流、吃喝穿用也全是顶级,您瞧,我在这苏州渡了大半辈子的船,不但京城没去过,也从没见过皇帝老爷长甚么模样,要是有天也能上京城走上一趟、看上一看,真是死也瞑目了。”
“京城里住的,不外乎是些终日谋权夺势的伪君子,没你想得那么好,再说,皇帝跟你我一样得吃、得喝,也没甚么不同。”男子含笑遥望着前头的渺渺烟波。
“这么说,公子爷是见过皇帝老爷了?”船夫一脸惊奇的望着他。
男子摇着折扇,神秘的但笑不语。
他要是真说明了自己的身分,怕不把这小小船夫惊吓坏了?!
“公子爷,您可要往西边走?那儿风景也是美不胜收,肯定让您不虚此行。”
一旁的船夫,殷切的大力鼓吹道。
男子兴致正浓,自然不肯放过这机会,只是他的利眸却不经意扫及湖岸上一抹熟悉的身影。
“不了,下回吧!”他遥望着那抹带有几分焦急的身影,淡淡的回绝道。
回到岸上,男子从容的收扇、撩起衫摆下船,大方的付给了船夫几两银子。
“你怎么来了?怎么?终于记起待客之道了?”
霍令齌摇着折扇,对平云飞淡淡的笑道。
几天前他到杭州,顺道绕到苏州拜访这位他乡故友,没想到看到的,却是一张阴沉失意的脸孔。
几乎是一眼,霍令齌就猜出他出了事,留下了落脚的客栈,他没有多问些甚么就离开了,早已料到平云飞定会找来。
“我需要你帮个忙。”
依平家的权势,在宫内自然也结识了不少权高位重的人士,而跟霍令齌是在平云飞与父亲赴京,参加世交的刘尚书寿宴中认识的。
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细聊之下才知道,他是来自皇宫大内的御医,虽然年轻,却教人不容怀疑他的一身真本事。
“喔?”霍令齌摇着纸扇,神态仍是一派的从容。“甚么事这么急?”
“时间紧迫,路上我再慢慢告诉你。”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来到平府恢宏气派的大门前,霍令齌总算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只不过——
“难产可是我第一回遇过。”霍令齌一手抚着下巴,老实说道。
“除了你,天底下没有人能救得了她了。”
除了一身神乎其技的医术外,他相信京城里盛传,他有起死回生本事的传言,也绝不是假的。
“你是认真的吧?!”突然间,霍令齌唇边勾起一抹兴味盎然的笑。
认识平云飞这么久以来,这还是他首回见到他这么六神无主。
那个印象中冷静霸气的男人,竟然为了一个女人乱了头绪?
“嗯?”他这突来的一问,倒教平云飞愣住了。
“那名女子。”霍令齌淡淡的望着他。
看着他洞悉的眼神,平云飞会过意来,也惊觉自己坚定的意念。
“我不能失去她!”
微微一笑,霍令齌转身就率先朝内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