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朋友吗?很奇怪的想法。显然尤痴武对朋友的定义跟她不同,相处的时间多了点,就叫朋友吗?
“你说,是不是朋友?”尤痴武身上放了好几把水果刀,是练习之用的。她随便抽出一把在雅惠面前晃啊晃的,威胁兼恐吓。
“啊……是,是!我们是朋友,啊!”有刀在尤痴武的手上,就算当亲姊妹也不是问题,王八!
“这样的话……”中学生小声的开口了,崇拜的看着雅惠:“那雅惠姊,我们是不是也是朋友呢?”
“不是吧……”雅惠拖拉着语调。什么时候她多了两个朋友都不知道?一直把她们当作不请自来的客人;客人与朋友之间是有一段距离的,前者不必付感情,而后者却得交心……有吗?有吗?
中学生闻言,眼眶红了起来。“我知道雅惠姊只是可怜我……”
拜托!雅惠有点厌烦了。她很少可怜人,没错,她的心肠是不够狠辣,但相当的自私,这点她是承认的;她没将可怜花在陌生人或自己身上,那么她将她们定位在何处?是客人或是朋友?
“雅──惠──”尤痴武的声音也拖得很久,同时晃动手上那把水果刀。
又在威胁她!妈的!“我开玩笑的啦!当然是朋友啦!”好难说出口。如果相处久了就算朋友,那么严卿官不也是她的朋友?想来就毛骨悚然!她宁愿当他是邻居就好。
“好了好了,快点来签名!”尤痴武拿了一卷带子自动自发的放进录影机。“顺便给你们瞧瞧小哥在美国的行情!”
“严哥哥在美国也是平面模特儿吗?”中学生的眼睛又闪闪发亮。
“嘿,看了就知道。”尤痴武一人递一枝笔。
可不可以不要沦为你犯罪的同伴啊?雅惠不敢说,只得叹了口气。自从严卿官搬来,她的神仙生活就自动遗弃了她!
整卷录影带录自国外某位大师的服装展览,所有的模特儿在伸展台上以歌舞剧的方式将每件服装特色表露无遗,严卿官是里头唯一的东方人。雅惠是外行人,也能看得出他非常的……专业,没了笑容的他活脱脱像是另个世界的人。
“好……好帅!”中学生的眼睛从星星升级到太阳之光,快融了。“严哥哥在里头是最好看的一个耶!”
“这是当然,别看小哥二十八了,他到目前还是美国少数具有相当身价的东方模特儿,这卷带子在台湾只播过一次而已喔。”尤痴武瞟了雅惠一眼,有点不悦。小冬瓜的话预计该由雅惠来说,她看起来倒像没事人。
“雅惠,你不问吗?”
“问什么?”雅惠回过神,又打了个哈欠。
“问小哥本来在美国,怎么会突然到台湾当平面模特儿啊?”
“他回台湾跟我有什么关系……啊?他怎么会到台湾来呢?”雅惠殷勤地咬牙含笑问,因为尤痴武的水果刀在她跟前晃啊晃的。猪八戒!她到底是招谁惹谁了?
“嘿嘿!回台湾的原因当然不能说,不过小哥纯粹外借打零工,帮忙他堂兄带进来的品牌打广告……喂!你懂了没?”尤痴武睨着她。
“懂懂懂,我懂了!”雅惠受教地忙点着头。严卿官打工关她屁事啊?她倒是从没主动想询问有关严卿官的隐私,只是邻居,知道那么明白干嘛?
“懂了就好。你的笔名到底叫啥?”
“啊?”
“快点说啦!要是有点红,赶快签名,我拿去卖钱啦!”
“不不不,我一点都不红!”
“那你一定认识当红炸子鸡喽?要几本有签名的来,我再来仿造卖钱,到时五五分帐,怎样?”
基本上,尤痴武是想钱想疯了,雅惠几乎要翻白眼了。“我……不认识其他作者,所以你死心了吧。”
尤痴武鄙睨她。“喂,小姐,你写又写不红,又没认识炸子鸡,你还混什么啊?”
“混饭吃吧,我想。”雅惠有一搭没一搭的。兴趣是起因,不过重点是能混饭吃最好。小说情场就像是小型社会,各态百样的作者跟读者都有,有时还会发现好玩的事。她一直笃信人性是本恶的,而在这个小型社会里印证了这一点,时常在这之中发现有趣的现象,有时因而笑到半夜。
跟尤痴武是朋友吗?她不爱交朋友,因为人性终究如她般的自私。为什么不?她从不相信全然的付出,在这种世界里,有友情、亲情及爱情,三者始终无法兼顾,而当这些情感撞上了私欲,那么你猜,哪样东西最重要?
失了心,有什么不好?起码,可以光明正大当个自私的女人,不必背负可笑的情感,不必去交心。
“雅惠!是不是朋友?”尤痴武又问。
“是啊。”雅惠看了她一眼,这回比较顺口了,话常说就不会难以启口,反正又不必花钱。
“是朋友就给我快点模仿啦!”
好苦命!雅惠认命地模仿起严卿官的签名。妈的!幸亏不是朋友,不然还真算是倒了八辈子的楣!”
从当天下午二、三点起,就见U型公寓间的庭院凑摆了长桌。雅惠缩头缩脑地地往下望。零零散散的“义工”也不过三、四人,就那几个人嘛!
“白痴。”雅惠咕咕哝哝地。
“你说什么?”
“没有没有啦!”雅惠换上讨好的笑。“我只是觉得可能下雨耶,我看我们还是放弃好了。”她转头面对那个押着她的家伙。
已经懒得骂脏话。她甚至还来不及把门窗关紧躲起来,就发现自己被套牢了!去!她早忘了今天要办什么鬼餐会,还在中庭里!那个尤痴武根本就是来监视她的,死王八蛋!朋友个屁!压根跟严卿官是同出一气,轮番上阵。
“主办人不能放弃吧?”严卿官笑容可掏的,但凶眉出现了。妈的!他就是吃定她怕事啦!算了,就当劳动一天,吃一点亏好了!
不甘情愿的下了楼,马上就被琐事缠身;摆摆碗挂挂气球,充分劳动她养得很幸福的肌肉。
“妈的,桌巾也要我去拿啊?”雅惠咕咕哝哝地,还是认命地去拿。
到了晚上六点半钟,工作大致已经完成。铺长的桌面上只有严卿官那户的红烧牛肉跟雅惠匆匆忙忙跑上去煮的五包泡面。本来她还不想煮,反正又没人来,但基于垂涎那锅香味四溢的红烧牛肉,还是捐点泡面出来。
“好累!”她坐在花台上头,猛煽风。“我能不能比蚊子先吃啊?”不怕死的建言遭来一记轻敲。
“再等等吧。”他笑道。
“拷,我先吃我的泡面,行不行啊?”
“你又骂脏话。”严卿官的注意力迅速转移了,雅惠立刻往后骇跳。
“我……骂脏话又不会少块肉!王八蛋!我受够了!你当我是谁啊?你的屁啊!成天就会欺负我!你凭什么管我?!我求求你放了我一条生路,好不好?”不是没脾气,只是有一点怕事而已。妈的!隐忍很久的话终于说出口,但只能算逞一时口舌之勇,终究是怕他海扁她一顿,乾脆抱着泡面锅上楼。就算吃不到红烧牛肉,起码还有泡面嘛!呜!这些天他多事每天赏她两餐,害她把胃口养刁了,开始吃不惯泡面,好想哭
“吓!小心点!”在公寓大门前差点连锅带人撞上去。
“林小姐,你要回去了啊?”说话的是二楼的欧巴桑。她的身后跟着两个小学生,还有一个看起来挺像“老公”的男人,那男人手上的托盘摆着四菜一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