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都明白尤懦生并不参与痴武的童年生涯,当时痴武连连抱怨了一串——
“都是你害的,在学校里品行良好得连老师都赞不绝口。才大我几岁,又没亲戚关系,你拒绝没关系啦,不过责任不要推在我的头上唷——”
“好,我去。”应该去的,吃住都用尤家,连尤懦生全副的心血都被他抢走,为她付出这点是应当的。
痴武的嘴尚张了一半,嚅动半响,像不知该说什么,搔了搔头发,东张西望一番,才拖了凳子坐在他面前。
是从那一夜开始,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了改善。痴武从主动的亲热到依赖,是他一点一滴感受到的。
就这样在不知不觉里,眼睛只锁着痴武,再也容不下任何人。而她,从十五岁那一年夏天,就成了彼得潘。
甚至,她连个原因也吝于施舍给他,就这样划分了距离。不甘心是一定的,却只能静静地从旁看着她成长,而毫无插手的余地。
拐骗她来风云,表面上是为她好,实则出于自己的妒意。难以想像当有其他男人对痴武有了兴趣时,他的妒意会有多深——即使没有表露出来,心底的纠葛却如毒蛇般紧紧盘旋,一点一滴的啃噬他的理智。痴武人本就长得讨喜,会欣赏她的容貌的男人不在少数,但全教她疯疯癫癫的个性给吓跑。是不是存心,他不清楚,只是无法想像当她二十四、二十五岁,甚至年纪更长的时候,会有一个男人如他一样,看穿了她傻气下的本质。
所以,他带她来了,或者望能够留她到永久。
“童——”床上的痴武呻吟,半垂着眼看他。他立刻走来,眼底透露关切。
“痴武,这是几根手指?”
痴武的焦距晃了下,哀怨地说:“我的头好痛唷。”
“痴武。”难得严厉的口吻让她扁了扁嘴。
“三根啦,你的手指头让我想到香肠,我肚子也有点饿了,童——”像隔了一辈子没看见他,好想他唷,很想爬起床跳进他怀里,却觉得全身虚弱得像只软虫。陌生的天花板、淡淡的花香扑鼻中夹杂童的气味,好舒服,又有点想睡了。
“嗄?”什么时候回到了尤家。“不……不是啊。”这里陌生得紧。
“我在山下买了栋小屋。”
来不及感觉后脑勺的痛,痴武楞惕地、近乎发呆地瞪着他。“你……你什么时候买的?”没听他提过。
“要不要坐起来?”
“要。”软绵绵的身子让童抱坐起来,他的力气已非当日的她所可以比拟了。童晃云在她身后垫了枕头,让她舒服地靠着。
“头还痛吗?”
“好痛!痛死了!”停顿了下,脑中闪过一幕,急急抬头询问:“那个男孩怎么样了!都抓到了吗?”如果迟了一步,她会懊悔一辈子的。
“送医了,头破血流,但还是保住了。”童晃云的黑瞳变沉了。“你只是一个女人,不该贸然动手的。”
痴武想习惯性的搔搔头发,手臂却沉重如铅。可怜啊,有病在身还被人打得惨兮兮的,是犯太岁了吧!
“我以为我可以的,毕竟,我的手脚灵活得很。”她吐了吐舌:“结果你瞧瞧我自不量力的下场。”
“别再做这种事了。”那足以让他吓破一斤胆都不止。天啊!跟其他老师换了值日下山,就是怕她闹出事来。她不会闹事,看似疯癫,做事却懂轻重,但唐泽元则不然。
他初上山的时候,就遭到唐泽元挑衅。始终没跟他正面过招,任凭他耍尽花招的。自从痴武上了山,唐泽元便转移了目标。他是个对武术狂热的男人,想测痴武的极限在何处。
“一定要保证吗?”痴武皱皱鼻,看他端来了稀粥,肚子噜噜的叫了起来,感觉好像才吃了卤味,这么快又饿了。我睡了多久?”她张大嘴,笑咪咪的等着童晃云喂食。很久没让童喂过了,除了生病的时候。好像回到了童年,好幸幅。
童晃云在床沿坐下,一口一口的喂她。“你睡了一天了。”
“那现在是星期一了?你不上课吗?”他的课表里星期一有三堂课哪。
“我请助教代课。痴武,你不是三岁小孩了,理当知道轻重之分,你能应付得了七、八个少年吗?逞一时之勇被打死在那里,能救得了那个男孩吗?”
“我……”又来了。说到底,就是要训她一顿了。“我以为我能的嘛。至少,我能防身的。”疏于练习的下场就是连自己也救不了。如果当年好好花心思去学,也许今天不会弄得这般的狼狈——
童晃云沉默了下,忽而说道:“如果你想躲避我,不必专程下山。”
痴武缩了缩肩,差点忘了那天下雨的事情,一心只贪恋见到童的快乐。
“童……”痴武一咬牙,直接用尽力气跳进他的怀里,要不是童晃云及时将碗举起来,她肯定撞破头。
痴武狠狠地抱住他的腰,就算头晕得快死了,也要好好的跟童说清楚。不要再一次如陌路人的距离,她会受不了的。
“痴武,你在干嘛?”
“我……”话还没说出口,胸前就开始剧烈起伏。天啊,这是在害躁吗?她什么时候也懂得在童面前害膘了。
“我喜欢你,童,我……我赖你是赖定了。”她舌头像打结,脸蛋烧得通红,幸亏童没看见,不然丢脸丢死了:“你……不能不要我,我这一辈子就只有你了,你要照顾我一辈子。你说你爱我,那……那我也会爱你,也许我还摸不清楚其中的区别,但我一定是爱你的,这辈子我就只爱你了,所以你不能抛弃我,不能见异思迁,你要喜欢别的女人,我也要死抓着你不放,不放,一辈子死也不放。”
终于说出口了,天知道那有多难以启齿。以往她大而化之,什么也不想的,单纯的就认定了童,但当他把爱情浮上台面,心里反而有点怕,怕……就是怕了,在记忆里,似乎有什么梗在里头,却遗忘了,只余不害怕。而现在,她把话全都摊开了说,心底某个角落也松了口气。
就这样相依为命一辈子……不想分离,好舍不得童。
“痴武……”上方传来的声音低低哑哑的,感到头发有人抚着。
“你别叫我抬头啊,很丢脸的。”窝在童的怀里一向是舒服安全的,这是首次敏感的感受到男与女的区别。
她低着头,悄悄地爬离他的身体。天啊,她也懂得害臊了。
“痴武,你了解你所说的话吗?”
“啊?”不够明显吗?童还听不懂?痴武连忙抬起脸,叫道:“相依为命一辈子,你说的,不能耍赖。”她这样的说法还不够吗?天知道她鼓起了多大的勇气,她要他这辈子就只要他了。
“就你跟我?”
“嗯。”痴武用力点头。
“你脸红得像蕃茄,痴武。”
“就说你不准笑的。”可恶?
童晃云的嘴角含着淡淡的微笑,语出惊人的——
“我喜欢吃蕃茄。”
嗄!痴武怔了怔:“你在说笑话,童!”差点吓坏了她,记忆中的童是不会说笑话的,他的这一面她从没看过,满新鲜的,像挖掘到一块宝藏。
“我像在说笑吗?”
痴武轻轻呀了声,童虽在笑,但神态认真的靠了过来,痴武依旧坐在那儿,直到三秒钟后,才知道童意欲为何
亲吻她啊。她有点紧张兮兮的,温热嘴贴在她的唇上,跟上回雨里的接吻不太一样,像羽毛般的轻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