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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呕。「我关在房里,差点活活闷死,想在这里透透气!」

  聂渊玄对他的冲语也不以为意。

  「那我先去要把伞吧。」

  「八哥这个书呆子、死脑筋,我说了这么多难道他还听不懂?也不想想我多护你,拼着被她欺负的分上暗示你,啐!」瞪着他的背影,元巧气累了便蹲在甲板上。她要他来陪着八哥,主要是怕八哥担心他。他来了,顾及亲情,特意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提示他,他还不懂吗?

  「不会啊,正因为八哥体贴入微,凡事设想周到,所以才会如此有人缘啊。上回他任教的书院山长还捎了一封信回老家,要咱们劝劝八哥,有人愿意将闺女嫁给他,不论面具下是什么面貌,他怎么会连我这么浅显易懂的提示都听不懂?」元巧大感头痛的当口,忽然忆起四哥对八哥的见解。

  「你八哥人是好,但他好的程度是因人而异,尤其是对女子,太好了也只会惹一身腥,他的相貌是不好看,可是世间总有几个聪明的姑娘看心不看色,他在自保,所以对女人,他可以做到视若无睹的地步。」

  当时他问四哥为什么,四哥只答他年纪小,长大就懂。现在他是大了,但──为什么呢?「我还是不明白啊!」他哀嚎。

  雨愈下愈大,聂渊玄始终没有回来。

  第五章

  灰暗的走道上没有任何的油烛,聂渊玄摸黑前进,原打算找到她或其他两名青年拿伞,哪知走了好一会儿,仍遇不到任何人。

  「是谁?」他闻言,仔细一瞧,看见前两间船房底下透出极弱的烛光。

  他忙道:「小八姑娘,在下想讨把伞。」

  「伞?外头下雨了吗?敢情你有兴致在甲板上散心?也好,我陪你走走。」

  「不用,小八姑娘,在下只是跟小弟叙旧,伞┅┅也不用了,在下先走一步。」

  「换句话说,就是你在怨我将你的十二弟关了这么久,也不愿我去骚扰你们吧,好啦,我不去打扰就是,你要伞,自己进来拿吧。」

  「闺女卧房,岂容男人唐突?」

  「真是婆婆妈妈,我又还没睡着,你进来拿就是,不然你受风寒也就罢了,要是你十二弟也着凉了,你的错┅┅可就愈堆愈多了。」

  聂渊玄原要离开,后来顾及元巧,只得上前敲门,随即将门轻轻推开,不特意关上,说道:「小八姑娘,你这是何苦呢?话不谈开,难道要将我们永远锁在船上吗?」

  「你老姑娘姑娘地叫着,我敢打赌,你连我这小乳名怎么来的,也没有兴趣知道。」他当然没有兴趣。他唯一的兴趣就是知道他到底欠了她什么,要何时才放他下船?

  「喏,伞就在你的左手边,自己拿吧。」聂渊玄低头一望,果然看见绘着秋景的油纸伞,拿起之后,抬起脸正要客气地道谢,却瞧见她──他跄跌几步,想要奔出房门,「咚」地一声,右肩撞上门板,

  门板自动阖上。她露出有趣的笑。「聂渊玄,瞧你慌的,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他困窘地将视线撇开。

  「你┅┅你不要不知羞!」

  「我很知羞啊,你要仔细瞧,我还会脸红呢。」

  「胡闹!小八姑娘,你要对我报仇,不必坏自己名节啊!」她笑着,从澡盆旁跳起来,轻步轻脚地走近他。

  「你的性子好正经,让我忍不住想欺负你呢!」柔软的双掌微微轻触他的胸前。他立刻要将她推开,直觉转过脸要怒瞪她,又见她衣衫不整,露出细白的颈子来。

  「你┅┅恨我,何苦作贱自己!」

  「我有说过恨你吗?聂渊玄,我对你中意得很,反正咱们都是丑人,干脆凑一对好了。」她笑嘻嘻的。

  「我对你没有心,谈什么委身!小八姑娘,天一亮,你将船靠岸,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你劫人之事,连县府那里我也不会去告状。」

  「小八、小八,你知道为什么我叫小八吗?从头到尾,你对我一点儿关心也没有,可是我却百般倾心于你。」她语气里的怨让他不由自主地又调回视线。她的双眸直勾勾地望着他,跟随里流露出坚毅的眼神。

  看来,要脱身很难了。只是──在近看之下,突觉她的眼神好眼熟。

  「哼,不答话就是拒绝,那我就来个生米煮成熟饭好了┅┅」

  「糊涂小姑娘,净会说些胡闹事!」他斥道,头一遭遇见这么乱来的女人。她露出贝齿,笑道:「八股老师傅,偏爱说一些假道学。」语毕,她掩嘴笑出声。

  「咱们可真搭,我年纪真的不小了,再不嫁,就没人要了。」她的笑仍然好刺耳,他微微眯起眼,忆起方才元巧提及她与他同龄。真不像啊,她像个小顽童,一点儿也不像是二十五岁的黄花大姑娘。

  「一、二、三,见了我的裸身,就要负起责任。」她突然笑道。

  他闻言,眼角只来得及看见她动手解衣,立刻推开她,转过身避嫌。身后一直发出低笑声。

  他愈想愈恼,却不愿意回头,一回头,就真的是万劫不复了。他究竟是在哪里惹来的小煞星?不可能啊,他自认记忆力甚好,几年前的文章尚可倒背如流了,怎会遗忘一个曾结过仇的女子?或者,不是结仇?他半眯起眼,从窗外看去夜色无边,一阵冷风吹进,连他也忍不住叫冷了。

  「姑娘,你请自重,快穿上衣服吧。」

  「我又不冷,穿什么呢?」他闻言回过头,瞧见她脱下外衫之后,里头还有一件薄衫,不算失礼。

  「你┅┅」一股气冲上喉口。

  「你在玩我?」

  「我不是玩你,只是瞧你八股到连我也受不了了,逗一逗而已嘛。」

  「你简直是──」「是无可救药,我懂。好吧,瞧你气的,我道歉就是。」她的眼珠微微往右飘,勉强敛起笑容来。口是心非!她要是真心诚意的道歉,也不会乱转眼珠┅┅

  外头猛然白光闪电骤响,彷佛打在他的头顶,轰轰然地乱成一团。方才他┅┅在胡思乱想什么?她掩嘴又忍不住在笑了,笑得连眼也弯起来。她的凤眼尾被疤痕扭曲,认不出她的原形┅┅但┅┅但┅┅有可能吗?有可能吗?怎会没有想到呢?与他有纠葛的只有一个女人┅┅那个女人被遗弃了好久,久到埋藏在他内心深处长达十年,少有忆起的时候。

  练央──胸口的地方像被这两个复活的字诅咒一般,猛然地揪紧,他不由得松开握伞的手。「聂渊玄,你怎么啦?」她关心地问。他忽然紧紧抓住她的手。

  她的掌心有茧,不算柔软,摆明除了练功之外,她非千金之躯。

  「你┅┅你┅┅你的功夫真好,」他脱口:「年纪轻轻,就有这般身手,是江湖中人吗?」

  「我对江湖一点兴趣也没有。」

  「你的师父必定不是常人。」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怎么啦?你不是对我一点儿兴趣也没有。」她笑说,见他仍紧握住她的手不放,想要不动声色地轻轻抽回,他仍然没有松手的打算。要甩开他是容易,只是对他与先前的八股判若两人大感奇异。

  「敢问师尊大名?」她望着他一会儿,不自觉地将眼珠轻轻往右飘,心虚说道:「他老人家不爱我四处张扬。」无月的夜里,从窗外透着森冷的气息,连带他的四肢也僵冷了。

  方才真的不是他错眼,而是┅┅而是她的动作已是十分明显了。天啊!怎会是她?怎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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