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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爷?”老劉在房门口贼兮兮地探个头出来。“要不要尝尝旭日小姐新做的餅乾?”露出个堆着欧式小餅乾的盘子。

  “不……”及时改了口气。“为什么她不自己拿来?”

  老劉的老脸堆满笑意,堂而皇之地走进来。

  “为了上回的事嘛。少爷,不是老劉爱说你,上回的事是你做错,理应由你先赔罪才是。”说到最后,老劉有几分动怒,忿忿地把盘子放到他身旁。

  说起那档子的事,他就为韦旭日抱不平。一个小女人孤伶伶地来到陌生的环境当然会怕生,前几个晚上便赖着费璋云睡在同房里,又不是同床,他少爷又何必那么计较呢?在韦旭日来汤宅的第四个晚上他还刻意带了一个女人进房,摆明了就是要她滚回三楼的房间。

  別人不知道,他可知道。在那一夜的前一天,旭日小姐曾溜进禁忌的房间,八成少爷就是趁机找理由给她难堪。

  哼,他老劉也不是省油的灯!那一夜汤老爷和非裔少爷都不在家,凭他元老级忠仆的号召力,在短短十分钟內,聚集全屋子的傭人,在大半夜里提前年终大扫除。他老劉还特別拿了把刷子,就在二楼房门口用力地刷、拚命地刷,直到房门一开,司机小李拿着水管往里头喷……状況之惨,事后虽教老爷狠狠骂了一顿,至少也教那女人倉皇失措地落荒而逃,而璋云少爷则没什么剧烈的反应。

  事后,璋云少爷的臥房一片汪洋,只得暫时搬到三楼去住,而床脚旁照样躺着骨感十足的韦旭日。一直维持到今天,就连搬回二楼也是如此。

  “我看少爷还是先赔罪好了。”老劉奉上讒言。

  费璋云冷淡瞄他一眼。“你没事做了?”

  “少爷,不是我说您,是您亲口允诺旭日小姐,暫当她的情人的。可是三个星期来、我可没见到您半点心意是出自一个情人该有的……”

  “老劉,你的话太多了。”窗外,汤姆的巨掌再度摸向苍白的小手。

  “少爷,我……”老劉想再说些什么,忽然眼角瞄到櫃子上头擱着一只眼熟的唐老鴨。暗自回忆半晌,嘴角弧度悄悄上扬。“少爷,旭日小姐吃药的时间到了。唉,没人提醒她,她老忘了要吃药……”他摇头,恭敬地退至房外。

  费璋云厌恶地皱起眉头来。

  自从那全身上下没一丝肉的女人来了后,他的四周逐渐起了变化。

  就拿老劉、汤姆来说吧!原本一个软弱、一个內向,但却都有胆子敢为她仗义直言,明显地不将他这主子放在眼里。

  他的注意力移到盘上的餅乾,冷哼了一声,试图把视线移到书上。

  半晌,他顺手拿起小餅乾咬了一口;味道还算不错,就是奇形怪状些。

  自她暫住汤宅以来,花园及廚房是她常跑的地方。因为是情感缺乏症吗?事实上,她待每个人好得过头……

  他只手托腮,盯着书本好一会儿。窗外飘来的吱吱喳喳教人看不下去,外头骄阳正盛,依那骨类动物的身体状況而言,没晕昏还真是奇迹!櫃子上琳瑯满目的药罐子是第二夜摆上去的。她每日吃的药比起希裴多出一倍不止

  希裴、希裴……

  “旭日小姐,你的脸好红,还是休息一下吧!”汤姆关切地说。

  最近,没再作过恶梦,残留在脑海中的希裴不再是支离破碎的……

  “小心点。”汤姆的大嗓门又飘了过来。“別弄伤自己,啊,別动別动,那里的土质硬,我来动手就好……”

  希裴……混蛋!

  费璋云随手拿起櫃子上的三瓶药罐走下楼。

  外头难得的烈日狂熾,那个蠢女人连顶帽子都没戴上。

  “旭日。”出了屋子,他厌恶地开口。

  韦旭日蹲在花园里,正拿着鏟子努力地翻着泥土,一听熟悉的冰冷声音,抬起脸朝他羞涩地笑着。

  “別像小狗似的对我笑。”他斥道,以乌龟爬行的速度彳亍过去。

  “璋云。”她害羞地“嘿嘿”两声,站起来,弱不禁风的身躯摇晃两下。

  汤姆见状,忙扔开喷水管,大开门戶就要上前抱住她,却忽然扑了个空。

  “少爷?”他瞠目结舌的,没见过这么快的身影。

  费璋云冷冷扶住她的肩,一等她从貧血状态中恢复,开口:“吃药了吗?”

  她吐了吐粉舌:“我忘了。”

  “我可不想在宅里发现一具女尸。”将药罐塞进她沾满泥土的小手里。“进去吃药,待会儿不准出来挖土;汤家不请白领薪水的园丁。”一句话教汤姆红了脸。

  韦旭日拉着他的衣袖。

  “嘻……”她近三个星期没跟他说话了。一出口虽然是恶毒的言词,但她知道他应该是关心她的,她的药有七、八瓶,每段时间服用的药不同,下午固定吃这三罐药;没想到他注意到了。

  “別用那种讨好的脸对着我,我会想吐。进去。”十足的厌恶语气也赶不跑她的笑脸。不过,韦旭日倒是乖乖地回屋子吃药去了,脚步有些轻飘飘的,因为快乐得想飞。

  “少爷……”汤姆打抱不平,忍不住小声抗议着。“我听老劉说,旭日小姐是您的情人……”看见费璋云千年寒石的脸色,仍是鼓起勇气挥舞战旗。“就算是魚儿上鉤,也得偶尔餵她……我汤姆来汤宅也有五年,就是看不出旭日小姐怎会看上像少爷这种人……不不,我的意思是说,少爷您好像有些变了。”变得比较有情感了。

  他来这里工作五年,虽然本身对费璋云的了解不深,但他老爹重病前可在汤宅里做了十年的园丁,多多少少也对汤家、花家和费家的世代交情有些了解;自然也听说了些花希裴的死对璋云少爷的打击有多大。

  以往,总看见璋云少爷冷冷淡淡的,像没魂没魄的空壳,然而现在不同了!虽说,他对旭日小姐是恶毒得很,但比较会搭理人了。

  费璋云瞇起眼。模糊印象中的园丁,一见到他,是连话都不敢说的,他什么时候开始懂得大着胆子为那全身上下没一两肉的女人抗辩了?

  过去三个星期来他是没跟旭日说过半句话,绝大原因是憎恶那女人。

  是的,他憎恶她!

  打心底憎恶他的一切——小狗似的举止、瘦骨嶙峋的身子、浑身上下哝烈的药味!

  更憎恨她藏起那卷录音带——

  因为憎恶,所以格外注意她的一举一动。

  她相当畏惧生人。刚来的一、两天,几乎缠在他身上不放;并非她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般躲在他身后,而是从她攀住他手臂的方式感觉出来的。

  她畏惧,但也看得出她在努力克服这项弱点;就拿园丁汤姆来说吧!

  头一天那怯懦懦的小兔子就站立在花园旁傻笑;第二天跟汤姆聊了十分钟左右,语气生疏有礼;第三天则聊了二十来分钟,时间逐日增加,笑声成正比成长。

  不是他有意聆听,而是花园上方正是他的臥房,不听也难。

  “少爷,我给您良心的建议,既然有了女朋友,就別带其他女人回来。”汤姆不平地申诉。

  “建议?”他扬起眉。显然汤姆以保护者自居。

  “是的。”汤姆理所当然地继績说道:“这个星期日,老劉、司机小李、大廚北岡,还有其他人打算去郊外野餐,先跟您报备请假一下。”

  “这事不归我管。”

  汤姆咳了一声,大声道:“事实上,我们还邀约了旭日小姐一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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