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唐士尧拎着公事包,走出计程车;站在灯火通明的屋外,他轻扬起了一个微笑——幸好,赶得及回家庆祝爷爷的八十大寿。
被派到新加坡拓展新业务的他,已经整整一年不曾回过家。想来可怕,他竟然在每一份公事中流失了三百六十五天的时间。
犹记出发前,即将参加大学联考的莹莹正在生病,清弱的模样让他几乎不忍心告诉她他要离开的消息。
至今,他依然记得她含着泪水的那一声再见。
不知道上了大学的莹莹,有没有什么改变?依然是一头长发吗?个性应该活泼了些吧?
十九岁的她应该有着属于她的青春色彩。她选择了她所喜欢的美术科系就读,希望有朝一日能专攻橱窗设计——她的人生才正要开始。
唐士尧停在一棵大树边,抬头看问季家依然没变的红瓦白墙。想来也真怪,他怎么老记挂着莹莹,而不是常想起曾经和他交往过三个月的季桦呢?
也许是他早就知道远在英国进修的季桦,会把她自己照顾得很好吧?
“对不……起……”季莹莹的声音从一处角落传出。
唐士尧扬起了一个微笑——她怎么还没改掉这老习惯,这是那么爱说“对不起”?
他跨出步伐,以为唐莹莹已经看到了他——
“莹……,”话还在口中,唐士尧就听到了另一个男孩的声音响起。
“我真的很喜欢你,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男孩说话的口气急促。
“我只把你当成普通朋友。”季莹莹清软的嗓音中听来有些不知所措。
唐士尧站在原地,尽量不发出声音,唇边的笑是带些疼惜的——原来他的莹莹已经有了仰慕者。看来他的年纪还真是有些大了。
“我知道有很多人喜欢你,可是你从来不理会他们。但是——我对你来说总有些不一样吧?你和我一块去看过球赛。”
“我……不是那种意思……”季莹莹用力摇着头。
唐士尧交叉着双臂,已经看清楚这两个人所站的地方——季莹莹背对着他,一头及腰长发在晚风中飘散着。
年轻而焦急的男孩,有一张斯文的脸孔,他伸出手想握住李莹莹的手,而惊恐的她却急速地问后直退了好几步。
男孩眼中迷恋的表情足够让他知道莹莹现在的美丽——他离开台湾前,莹莹过于荏弱,只让人觉得清瘦。知道她有着绝美的骨架,却不知道这朵美丽的花会在何时绽放。
“你讨厌我吗?”邵益远问道。
“我不讨厌学长,可是我……我……”季莹莹懊恼地咬了下唇,看着邵益远的脸孔——她怎能告诉他,自己是为了他的笑容与士尧大哥有几分相似,所以才答应和他一块出去看球赛的?
“你有喜欢的人?”邵孟远紧张地问,手心不停地冒汗。他一直很喜欢季莹莹,喜欢她那种恬静的模样,喜欢她偶尔会露出的天真表情。
“我——”季莹莹拂开颊上的一丝长发,直觉地握住颈中的坠饰。
“你有喜欢的人,对吗?”邵益远不死心地追问着。
“对。”季莹莹垂下头,安静地承认了。向她表白的人不少,却没人问过她这个问题。
“是谁?你认识他多久了?比我久吗?我认识你一年了啊!”邵孟远追问着。他是学校里公认的天之骄子,她怎么可能会他而就其他男人?
“我们认识很久、很久了。”她的眸子里有大多美好的回忆。
“他有我这么喜欢你吗?”邵益远心有不甘地问道。
季莹莹叹了一口气,幽怨的声调甚且让唐士尧的胸口抽痛了下。她怎么会发出这么沉重的叹息?
她和季桦完全不同,季桦的喜怒明显地张扬在脸上,莹莹则是把所有的心事全摆在心里。他望着莹莹飘逸的长裙,直觉地微屈了下身,掩身在松树之后——他想知道是谁让莹莹如此为情伤怀。
“我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吗?”邵益远问道。
“如果我有办法忘了他,就不会惦记到现在。”
“他一定不懂得珍惜你,否则你不会如此痛苦。”
“不能怪他,他只把我当成妹妹,十几年来,我一直只能是他的妹妹。”季莹莹环往自己的双臂,微恼着自己这种抛不开的爱恋。
一旁的唐士尧,惊愣在原地无法动弹——
十几年来!
认识莹莹十几年,且把她当成妹妹的人,只有他和辛诺啊!
唐士尧紧皱着眉头,控制住自己想重击树干的拳头——他不该躲在这里偷听她的心情。
“他把你当妹妹,可是我可以把你当成情人来爱你啊!”邵盂远的手掌猛然握住了她的手臂。
“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们试着培养出爱情!我愿意等!”
“感情可以培养,
爱情却不能。没有种子、根芽的土壤,再怎么灌溉,也开不了花朵。你以为我不想爱上别人吗?”季莹莹看着邵孟远脸上的那种焦虑的感觉,没有推开他的手。
她知道爱一个人又不为对方所爱的痛苦!
“你这种暗恋,不会有结果的,只会苦了自己,你才十九岁啊!”邵孟远不肯放弃地追问。
“单恋对我来说,并不好受。看着他和女朋友
的亲密,我常恨不得自己不要那么虚伪。我多希望自己能在他面前喊出——我喜欢你!可是……我不想连他的妹妹也役得当。”她看着邵孟远,紧握了下他的手掌,而后慢慢地松开。
“你为什么不告诉他?”邵孟这无力地垂下了肩。
“我从来都不敢奢求有结果。他不会看上我这种黄毛丫头的。我只是希望偶尔能够看见他,就满足了。”她抿了下嘴角,笑人怜惜的。
“爱得这么委屈,不如不要爱了。”
“爱人并不委屈,专注在一个人身上的爱只是会让人伤心罢了。”季莹莹轻声地说,手指不自觉地揪紧自己的裙摆。
唐士尧看着莹莹娇弱的背影,扯松了颈上的领带——如果他不想连莹莹的哥哥都当不下去,他该离开这里。
唐士尧踏出脚步,脸色十分沉重,要他以后如何若无其事地面对莹莹?
她喜欢的是辛诺或是……他?心脏的跳动,在此时竟显得沉重无比。
“你为什么那么喜欢他?他有哪一点好对”邵孟远的话让唐士尧打住了脚步。
“我不知道他有哪一点好,但是,我至今尚未找到比他更让我喜欢的人,对不起。”她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在空中深吸了好几口气。
一阵轻风吹过,空气中飘着一股地熟悉的古龙水味道——茶树清香混合着淡淡的中药气息,给人的感觉就是沉稳、镇定……
士尧大哥!
季莹莹乍然转身张望着四周,胸口中的悸动让她脸颊泛红,而她却不自知。
“好久不见。”唐士尧修长身影跨出树干的阴暗。
“士尧大哥。”季莹莹盯着他的脸轻喃出声——她不是在作梦吧?她昨夜梦了一夜的他!
“你怎么回来了?我以为你还要半年才会回来。”季莹莹向前跨了两步,清雅的单眼皮下泛着水气,她却舍不得挪开自己的视线。
惊喜让她忘记自己先前所说的爱恋心情可能全被他听见。
“过来……让我瞧瞧你。”唐士尧状若无事地张开双臂,看着她像朵小白花一样地飘向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