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佩蓝咬住唇,他的口气为什么要这么温柔,温柔到让她想痛哭出声!
她不说话,只是指指自己的膝盖。
“怎么撞成这个样子!走路不会小心一点吗?”有一点小近视的他干脆弯下身盯住她的膝盖,像等待公主加冕的骑士。
许佩蓝盯着他头顶,有一瞬间,几乎以为他就是她的骑士。她伸出手想抚摸他的发,手却停在空中。他不是她的。
“喔!男生爱女生。”校门内学生的笑闹声,让她火烧一般地收回了手。
她怕这些学生。
“快起来!”许佩蓝紧张地捉住他的衬衫。
“我带你回健康中心擦药。”沙家驹瞇起眼盯着她,还是觉得她怪怪的。脸色那么苍白,眼睛也水汪汪地像随时要崩堤一样。
膝盖受伤,她却一副备受打击的模样,一定有其它事!
“我自己去就好,你快去吃饭。”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今天一直不敢正眼看我。”他拉着她到树荫下,捧住她冰凉的脸……又一项怪怪的证明。
许佩蓝闭着眼睛,拚命摇头。
“我的车停在对面,车上有医药箱,我帮你擦药。”沙家驹半强迫地拥住她的腰走过街去。
见她把自己的唇咬成青白,他的心没来由的一阵抽痛。他就是受不了见她有一丁点的难受。
他这个“干哥哥”真是尽责!沙家驹自嘲着。
许佩蓝被动地让他推上了九人休旅车的后座,坐在一堆衣服杂物中。
沙家驹打开冷气,拿起一盒糖塞入她怀中,顺道把一扇没拉上的窗帘拉上,以确保外头见不着里头。一阵小小忙碌后,他为她擦完了药,随手拿了一瓶果汁到她手中。她前天买给他的。
“说吧。”沙家驹坐到她身边,指尖自动卷上她的发梢。
“我跌倒了,脚很痛。”她嗫嚅着。
“如果只是撞到脚,你不会说身体不舒服。”他挑起她的下巴,抚摸着她微红的眼眶。
“膝盖也是身体的一部分。”许佩蓝抬眸与他盛满爱怜的眼瞳相望。
“当老师的人不可以说谎。”才逗了她一句,她眼中的水蒸气就慢慢地凝结成水珠。他严肃地正经了脸色……
“告诉我究竟怎么了?”
“我……我不要当……老师了!”眼睛眨着眨着,泪珠就一颗一颗地掉出眼眶。
许佩蓝用手背揉着自己的鼻尖,却止不住自己抽噎的声音。
“学生欺负你?”他的声音比她沙嗄几分。
“我今天去代课……他们……”她抓着他胸口的衣服,把脸贴到他肩上,任他的大掌安慰地拍抚着她的背脊。
“他们怎么了?上课不听话?”
许佩蓝摇着头,脸颊转了个方向,正巧偎入他的颈窝。“他们……在讲桌上放小镜子想偷看我的……裙子底下……”
“一群小混蛋!你去训导处报告了吗?”她的呼息就吐在他的皮肤上,让他该死的不能专心!他承认他是个大混蛋。
“没有,我想他们只是恶作剧,所以只是训了他们……”
“你会训人?”她的小鸟音量拿来唱歌还可以,拿来训话骂人?!
他怀疑地看着她。
她皱皱鼻子,有一点不好意思。“我好心的告诉他们这是不对的行为。”
“然后你就难过成这样?就因为一群小鬼的恶作剧?”这小妮子着实单纯得过火。
“不是,我离开教室后,忘了带课本,所以又跑回教室……。”她用手捂住自己的脸,情绪又开始失控,瘦小的肩头微微地抽动着。
沙家驹收紧了手劲,将她的身子揽到他胸口,让他的心跳抚平她的不安。他像个保母,然而他却不太排斥这样的感觉。
“慢慢说。”
“我走到门口,刚好听到他们说……他们说……我被偷看还一点都不生气,是因为……因为我……”
许佩蓝放下手,露出一张梨花带泪的小脸。
沙家驹停止了一分钟的呼吸。趁人之危是卑鄙的行为,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他自愿当一个小人。
要命!他想吻她!
“他们说因为你怎样?”沙家驹一甩头,气息粗重。
“他们说……那是因为我很……很骚、很喜欢被他们看……。”
“妈的!我揍死他们!”沙家驹霍地站起身,转身就要拉开车门。
孰可忍孰不可忍!那些死小鬼竟然敢对她说那种话!
“沙大哥,你不要这样!”拉不住他向前冲的身子,她只得用两只手臂牢牢地抱住他的腰。
他前天才把一个欺负妇孺的流氓海扁了一顿,这人很冲动的。
“没人去揍他们一顿,他们以后还是不懂得尊重别人!”他距离车门把手还剩一步,而她的柔软身子却死命抱住他。
“放手!”
他的忍耐力有限。
“他们才十五岁。”
“十五岁可以当爸爸了,你知不知道!我现在不去教训一下他们,他们以后全会变成社会的败类!”顺便发泄一下他的火气。
许佩蓝立刻绕到他身前,双手抵在他的胸前。
两颗未干的泪珠还挂在脸颊上的她,是我见犹怜的。
“是我自己没把事情处理好的。这些学生是该得到教训,但还不至于要用暴力对付他们,对不对?而且我还要在这间学校实习半年,你别这个样子!”她急急忙忙地想眨干泪水。
“你看,我现在不就没事了吗?”
沙家驹用手拂去她脸上的泪水。
“蓝妹妹,我可以不去揍他们,但是你要向我保证你一定要把这件事向他们导师反映。男人的恶行是会变本加厉的,即使他们只有十五岁也一样。”
“我会告诉他们导师的。”看她肩上的怒焰降了些热度,她才敢正常的呼吸。“我们坐下来好吗?”
他握住她的手掌坐了下来,顺手拉开了果汁的拉环。“喝点水,刚才哭出了那么多水分。”
许佩蓝乖乖喝了两口柳橙汁,眉心始终是纠结的。
“你确定你真的适合当老师?你的脾气太温,稍微顽劣一点的学生就可以把你吃得死死的。这年头教书,只有教育热忱是不够的,还要有教育手段!你怎么不去教幼稚园?起码那些孩子打不赢你。”沙家驹很坦白地说道,挑起她低垂而下的脸蛋。
“我知道我不适合当老师,可是……”她彷徨的心思全写在脸上……
“我爸爸说我的个性走到哪里都会被欺负,当老师可以培养一点威仪,别人也会比较尊重我。”
“你难道没有想过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沙家驹觉得不可思议。从他有自我意识开始,他就非常地有主见。
“二十多年来,我一直都在读书考试、考试读书,大学时修了教育学分,当老师似乎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况且我爸妈都觉得教书很稳定。而我,反正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
许佩蓝的声音愈来愈小,双肩也泄气地垂下。
“你如果不对自己多一点信心,你做什么都会觉得很无力。你不能妄想由外物来肯定自己,你必须先肯定自己是那个善良、亲切、人见人爱的许佩蓝。抬起头。”沙家驹拍拍她的肩头,要她看着他。
“你只是不适合当国中老师,这并不代表你一无是处。你在神灯巨人的店不就做得很好吗?你当家伊的家教不是也当得很称职吗?”
说了一大串话,他伸手拿过她手中的果汁,咕噜两声一饮而尽。
许佩蓝看着他不避讳的就着瓶口喝完了饮料,红晕又出现在她的颊边。相处了这么久,她还是不太习惯他一些大而化之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