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谢谢你。”叶芸给了他一个感谢的笑容。知道自己被人关心的感受是温暖的。她未来的大伯,对外人或许冷而少言,但是对于家人,他却总是呵护有加——除了子谦之外。
“不需要......”龚希一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停顿。
她来了。
正确的说法是——龙兰祺挽着一个男人的手臂,粉嫩的脸庞上有着甜蜜的笑靥。
“龙兰祺身旁那位笑得很灿烂的青年才俊是谁?”龚廷山满意地在龚希一脸上发现一道可以名之为嫉妒的火焰。
“心慈基金会的执行长。”龚希一的恼火仅在眼眸间一掠而过,因为更多的悲哀随着那一对相视而笑的人而涌上心头。
她,是适合站在那样一个男子身旁的——一样的年轻、一样开朗、一样有着丰沛的爱心。
向经过的侍者盘中拿了杯鸡尾酒,龚希一转开了视线。
在心还未冷却之际放手,该是最好的祝福。他从来不想羁绊她。
龙兰祺在门口停顿了脚步;因为察觉到“他”的目光。她咬了咬唇,还是拉着她身旁的叶智豪跑过来。“大家好。”
“大哥,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兰祺的心事都写在脸上了。”龚廷山与妻子微笑地一同望向那个穿着水蓝色洋装的身影。
“大家好。”龙兰祺朝所有人笑了笑,双眼却胶着于龚希一蹙着的眉宇之间。他怎么了?官司胜诉该是件高兴的事啊,而她想他啊......
“这位是......”龚廷山朝眼前嘴角始终带笑望着龙兰祺的男子礼貌性地询间。
“他是叶智豪,心慈基金会的执行长。这位是龚廷山,旁边这位是他未来的太太——叶芸,她很美,对不对?”她逐一点过名,才将视线移向似乎不顾看向她的龚希一。“他是龚希一。”
“叶先生和兰祺很熟?”叶芸的目光在几个人之间逡视了一圈,带出了话题。
“是啊,所以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拉着她一块来。”叶智豪笑起来爽朗,像个大男孩似地毫无心机。“我对这种场合浑身不对劲,而她是那种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如鱼得水的人。”话说到末了,他神色有些黯然地轻拍了下龙兰祺的肩,注意到她重心的焦点——希一。
龙兰祺匆促地回头对叶智豪一笑,又转过了头看向龚希一手中的鸡尾酒。他的胃一向不好。“你吃饭了吗?”
“还没。”龚希一闷声地又喝了一口。
叶智豪喜欢龙兰祺,他至少知道这点,而龙兰棋在乎的人是他,知道这一点让他释怀,但却依然笑不出来——两个相同特质的人站在一起,你根难去否认他们之间的相配。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心垂垂老矣。
“别喝了,好吗?”她轻轻地从他手中拿走了酒杯。
龚希一伸出手拨开了她垂落脸庞的发丝。“你今天很美,好好去玩吧。叶先生,那边有个古玩拍卖会,你可以带她去看看。”扶住龙兰祺的肩膀,将她推向他。
两个男人对望,目光在一瞬间有了交谈。一个深奥而竖定,一个则是清澄而带着迷惑。
“我想古玩不见得是兰祺喜欢的东西,或许该让她自己决定。”叶智豪笑得有些无力,但依旧颇真诚。在龙兰祺那双无所隐藏的晶莹瞳眸中,他看不到自己,他只看到她瞳孔中龚希一的投射。
“对不起,我们先去吃些东西。”叶芸拉着兴致勃勃的龚廷山往外走,不想在这三人的世界中有所干预。
这种事,除了当事人之外,其他的旁观者是插不上手的。
“为什么?”龙兰祺咬住了唇,没有假装听不懂这两个男人之间的对话。心是隐隐作痛的,原来一直是她一厢情愿地追随着龚希一——对她,他只是一时新鲜。
从不曾自卑过自己的身世,也一直以为可以走入他的世界,却不曾预料到只是一次的拒绝,他就关闭了两人之间的那扇门。这几天,他连一通电话都没给她啊。
龚希一深深池凝视她,凝视着她泛着晶亮的眼、凝视着她咬住下唇的颤抖、凝视着她脸上的受伤。能说什么?该说什么?说他刚毅的外表之下,其实有个破碎而不完整的灵魂?
她太好,值得一个不愤世嫉俗的男人。
“为什么不说话?”她垂下头,闭上眼,在他的沉默中受到更大的打击。
龚希一咬了咬牙,横了心望向叶智豪。
“你们到会场四处看看吧,拍卖开始时,会场会广播的。”
不想再询问她为何没有告诉他关于她的展出,毕竟,他不认为她对他的感情是所谓的恋爱——她或许有些炫惑于他,但更多的情却是同情吧?她过于善良,善良得想将他拉出无情的泥淖,所以,她让自己喜欢上他。
但,那绝不是真爱,否则,她的作品即将展出该是件骄傲的事,为何她却不曾开口告诉他呢?
“我不走,除非你告诉我这样代表了什么意思。”她用力握住了裙角。
“你们好好谈谈。”叶智豪拍拍龙兰祺的肩,打算离开,他喜欢兰祺,但却不想加入这场他绝不可能获胜的战役——她目光的焦点从入门到现在就只有龚希一。
龚希一看着龙兰祺的难过与叶智豪的却步,在心中从一默数到十,逼迫着自己“残忍”。可笑呵,他原以为那两个字是他性格中的一项特点,没想到如今却要强迫自己才能摆出那样的脸谱。
“你不用走,我们很快就谈完了。”他冷厉了脸色,眼神不耐地看着龙兰祺。他或许不知道如何示爱,但却该死的清楚知道如何刺伤一个人。“兰祺,别像个孩子一样,我这样做,是为了你好。”
龙兰祺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只能任着自己迎向他一如初见时无情的眼。她使劲地咬住自己的下唇,仿若想证实现在的他只是一场幻影中的人。
“孩子”两字道尽了她的定位。她回想起那天他知道拍卖会时的冷淡,回想从他对待她的方式......她咬着唇,直到自己痛得无法忍受时才再度开口:
“我早该知道的,只是一直傻傻地骗自己。”
“我们是不适合的。”没有怒吼,甚至没有提高声音,他面无表情地说着,转过身即打算离开。他没有把握能够在她面前戴着假面具过久。
“如果不适合,又何必让龙兰祺陷得那么深?她这些天郁郁寡欢的源头都是你,你不会不清楚。”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叶智豪开了口,再也无法忍受龙兰祺的苍白与龚希一不带任何感情的声调。
龚希一停住了身,没有回过头,背影仍是孤傲如昔的。“没有尝试过,又如何知道合适与否?如果我没记错,曾经有个女孩子告诉过我,没有人能够伤得了她,因为只有她自己能够伤害自己。”
龙兰祺摇晃了下身子,竟连叶智豪扶住了她的臂膀都毫无知觉。
她曾经说过那样的话,也曾经那么以为。曾经。
然而,此刻在他薄情的言词之中,她只能惊觉到自己是个把心放在盘上送予他割剖的苯人。人,还是会被伤害的;如果真的在意所爱之人的感觉,就会被伤害。再没有比对方的否定更大的打击了。
她何止是苯呢?
“你太过分了。”叶智豪握紧了拳,威胁地向前走了一步。
“叶智豪,别这样。”没有任何情绪化的表情,她的脑中空白得近乎诡异。伸手抚压住胃部,身子里有股被掏剥而空的虚弱感。“我想,我这一厢情愿的毛病该改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