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决定?!」凤灵儿不敢相信地复述一次。
「我的决定会更好吗?」斐冷笑看着她。「这机关的事,我又不如你清楚,当然是你说了算数。我可是很难得对人表示信任的,这机会,你不打算把握吗?」
「把握机会的同时,也得承担风险哪!」凤灵儿挤了个笑。「哪儿有机关,我是可以瞧出来啦,可是这贼老头,设了曲曲折折的弯路,我就不晓得那是什么意思了,万一选错了,怎么办?」
「要不就循原路回去,要不就赌它一赌。」他还是放给她决定。
「要是赌错了,你不后悔吗?」他越信任她,她便越害怕,若是一个人,照她的性子,是会往前冲的。可要是害了斐冷,她就难受了。
他的笑容缓缓沉淀。「我唯一后悔的,是拖了你下来。」
那话里没了往常叫人分不出真假的戏诸,却沈得让人心里莫名揪疼。
凤灵儿弯唇而笑,她埋着头,紧紧抓着他的手。「这么说来,咱们两个已经同心了。」因为心头承载着对方,才会承载着害怕。
斐冷牵执起她的手,放在脸庞磨蹭。他偏低了头,那双深沉的眼眸,飘忽在虚空的地方。「我的心,是心术不正的心,你不会想跟我一同的。」
她看得出来,他是在躲她呵!
她摊开手,指尖在他脸上留恋。「我的心,是心无二志的心,认定了,就不会更移。」坚定地说着她的心意。
斐冷一笑,蓦地松了手。
凤灵儿已经陷下去,他再拉着,只会拖着她灭顶。
失了他手上的温度,凤灵儿乌瞳倏暗,可旋即又绽了光。
她攀勾上他的肩头。「你说让我决定的,我还要再走下去。」
「走下去的路,可是生死未卜。」他特意提醒她。
「我倒觉得不走下去,无法死里求生。」她知道这是一场拉锯,可她不愿意松手,因为要是松手的话,斐冷就只能一个人了。
「那!你坐下来。」凤灵儿拉着斐冷坐下来,从怀里掏出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有暗器、有绳索、有各种药罐,还有一些斐冷未见过的东西。
凤灵儿埋首掏翻着。
见她这堆宝贝,斐冷莞尔失笑。「真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嗯--」斐冷眉头突皱,拾起一枚飞镖,细细把弄着,幽微的光线照射下,这飞镖闪着磷磷的绿光。「这飞镖喂了毒的,不像是你的东西。」
凤灵儿抬头。「喔!那飞镖啊!我不是和你说过,我在裘府遇着一个黑衣人,我还怀疑他是不是封不平呢。这飞镖就是那黑衣人的。」
斐冷问道:「你这飞镖给我好吗?」
凤灵儿又埋回那堆东西中。「你要做什么?」双手不停地翻动。
斐冷答得很简单。「做坏事。」
凤灵儿停了手,半晌道:「好吧。」她相信,他不会真做得很坏。
说完后,凤灵儿又低头寻东西。「找到了。」拿起一枚钱币。
斐冷好奇地问:「你这是要做什么?」
凤灵儿在地上旋转着钱币。「铸字的那一面,咱们就向前走,铸地点的那面,咱们就向右转。」啪地一声盖住钱币。「我相信老天爷为我安排的,都是最好的。」手一翻开。「有字,咱们往前走。」
凤灵儿拉着斐冷起身,没有迟疑,便往前走。
「你不觉得你太相信老天爷了?」他很早之前,便不信神拜佛了。
凤灵儿扣紧他的手,笑笑地丢了一句话给他。「她让我再度遇上你,我信她是有灵的。」
那句话,在斐冷的心头掀了浪,翻了波,漫天席卷,几乎叫他无从招架。
她怎么能……她怎么能这么坦率地告诉他,让他淹没在她真切的情意之中。
他吐了一口气,停下步伐,抽出了手。
「怎么了?」凤灵儿回眸。
斐冷第一次、认真地端凝着她。「你有没有想过,遇上我,或者只是造化弄人。」他……他会害怕的。
她看到了!凤灵儿看到了,斐冷的眼中,满满是她。
她漾出一张笑脸。「那你有没有想过,你遇上我,可能是上天垂怜。」她翻了身,拉着他就是要往前走。
会是上天垂怜吗?斐冷不知,不过他还是跟上了凤灵儿。
也不知走了多久,凤灵儿的脚步逐渐放得轻快,不过她的眉头却是拢聚在一起。「好奇怪,会不会真的选错了,这里没啥机关耶。」
「看来,老天爷这次并不站在咱们这边。」斐冷说话,总是要语带玄机。
「咦!等等!」凤灵儿好象发现了古怪,声音里扬出一种兴奋。
她放开斐冷的手,沿着壁缝探去,嘴角绽出春花。「这个是……」她按到一个机关,壁面缓缓滑开一道门,伴随着是一股阴湿呛人的酸腐。
门还未全开,斐冷便一个箭步腾飞出去,把凤灵儿包藏在他怀里。「走错了,我们快回去。」
他紧紧地抱着她,试着为她阻绝所有反胃作呕的味道。
「怎么回事?」凤灵儿定步,那味道恶得她无法思考。
「捂好。」斐冷让凤灵儿把手掩摀住口鼻。
他抑下恶心的感觉,迅速地移身,按压机关,关住那道门。再一纵身,一把将凤灵儿掠在怀中,踏地窜飞而出。
???两人回到地道交叉的地方,酸臭的味道,略微稀淡到可以呼吸的地步,凤灵儿才能开口再度说话。「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可以言语,但是她脸色仍惨白得吓人。
那味道像是从地狱窜出来的,不只恶,还会令人发颤。
「离开这里,我再和你说。」斐冷揽紧她。
「喔。」凤灵儿相信斐冷这么说必然有他的道理。
她打起精神,试着把注意力放在密布的机关上头。
斐冷心疼地呵护着她。「没问题吧?」他还是不该把她扯入的。
「没有问题。」凤灵儿挤出一丝笑,喃念着应该要踏的步伐。「左三右七、六四为肩……」眼睛定在地上,一步步地走着。
斐冷没再说话,凝提真气,盱衡四下情况。
凤灵儿走了一阵,拭着额上渗出的汗。「那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现在稳定些了,好奇心又冒出来。
「出去再说。」斐冷衡量着,应该快回到阶梯处。
凤灵儿停下来。「你可不可以先告诉我,那是什么味道?」虽然说现在好一些,可头上还晕晕地充塞着那股子味道。
斐冷定步,思量片刻,吐了两个字。「死人。」有些事情让她早些认清,说不定反而比较好。
凤灵儿胃部一搅。立刻蹲了下来,掩盖住嘴巴,抑下干呕的冲动。
斐冷蹲矮身子,无言地把手搭在她肩上。
凤灵儿攀抓他的手,虚软地吐着。「我们先出去。」
勉力撑起身子,凤灵儿向前走了两步,脚下一个踉跄。
「小心。」斐冷霍地将她扑在地上。
飕地一股强风刮出,一张密布铁刺的台子,迎面荡了出来。
「啊。」凤灵儿这一会儿才弄清楚状况。
「没事。」斐冷把她护在身下,见机抱着她翻滚出来。
突然,斐冷闷哼一声。「嗯。」紧缩地钳住凤灵儿。
一出了台子攻击的范围,斐冷才松开凤灵儿,右手抚上左臂膀。
「糟了,你受伤了。」凤灵儿看着他渗血的臂膀。
「没有那么糟。」斐冷扯笑。「上面没有喂毒。」
凤灵儿自责。「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失神。」赶紧掏出金创药。
「跟你无关。」斐冷嘴角微扬。「是我自己决定跟你说的。」她的失神,是在他的意料之中。这样她才能真的彻悟到,他所处的境地,是怎样的危险和血腥,认真地考虑她自己的去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