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天忽然抱起绿袖纤细的腰肢。「啊!」绿袖没想到身体会突地腾空。
「师姊对我最好了!」沈寒天抱着她的身体飞转起来,浅绿色的身影旋成一圈圈的圆,旋出绿袖童年的记忆。
很久以前,沈寒天只要感动,或是高兴的时候,都是这样不分由说,抱着绿袖飞转着,直到他去游历江湖的那几年后,才少有这样的举动。
绿袖笑着。「蠢师弟,你是我唯一的师弟,我不对你好,还对谁好。」一抹笑跟着腾起的身子,轻轻飞扬。
※离开「蓝月山庄」之后,他们向西而行。
半年前,沈寒天受邀参赛,为了不让绿袖沉浸在丧父之痛中,他带着她离开「彤霞山」,参加武林大会。这是他们第一次同出远门。沿途走来,秋季赏桂,冬日寻梅,春天踏青,倒也快活。
这日,他们顺着山路走,风和日丽,苍峦叠翠,落人眼中的是满山的绿。
「师姊,再往前走便是『绝命谷』了。」沈寒天的脚步,不自觉地加快。
「都叫『绝命谷』了,你还走这么快,莫不是赶着去送死?等咱们走到时,当真是气断命绝了」绿袖的额上已是香汗涔涔。
沈寒天爆出笑声。「师姊,就你会说这种话--」回过头去,轻轻捏着绿袖的鼻子。「什么气断命绝的。」
「多大的人了,流了汗也不晓得要擦。」沉寒无拉起袖子,顺着绿袖的脸颊拭去汗珠。
春风微微吹着绿袖柔软的发丝,有意无心地轻拂着沈寒天,一抹若有似无的香气,和着绿袖舒服的笑容淡淡地漾开,温热醺然。
沈寒天怔了一下,突然扬起嘴角。「老女人就是老女人,体力这么差。」
「沈寒天!」绿袖举起手来,作势打人。
沈寒天握住她的手,一脸好笑。「师姊,别骂人,把力气省下来赶路吧!」
转过身去,拉着绿袖往前走。
「这『绝命谷』的名字,乍看虽然险恶,其实别有洞天,我想你一定会喜欢的。」阳光照在沈寒天的脸上,一片灿烂,他的笑容像个孩子似的。
「怎么说?」沈寒天的背影,为绿袖遮住部分的光,她望着他的背有些失神。
很久以前,都是她牵着他在山里乱晃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的个头渐渐变大,越跑越快,然后就换成他牵着她了。
「我第一次发现那地方时,心头就想着,一定要带你来要看。」他向来都是贪玩的,可只要有好玩的,从不曾忘记她的。
「到了!就是这儿!」沈寒天兴奋地嚷着。
绿袖挪身贴靠着沈寒天,低头往下探去。「就这儿?!」
下面的山谷,似乎深不可测,高大的林树杂乱地长着,光影被遮盖掩映,树根盘根错节,山谷底下发成一片墨黑,阴阴森森渗着鬼气,春光似乎忘了「绝命谷」,只留给这里料峭的寒意,冷冷地从谷底腾起。
「怕吗?」沈寒天握紧绿袖的手。
「不怕--」绿袖略仰着头,迎上沈寒天的视线。「我是信你的,什么也不怕。」唇畔那抹笑,说明她对他的信任。
「好!那么我们就跳下去了!」脚下一蹬,两人便跳了下去。
红绿相间的身影,施展着轻功,借力使力,腾跃于树影之间,树被沙沙地踏出声音,风从耳边呼啸而过,衣袂飘然翩翩,身形悄然而落。
沈寒天放开绿袖。「我找看看!」谷底低平,他沿着山壁而行,最后停在一个山洞前面--「就是这个洞!」
绿袖探头。「这个洞?」洞口不大,仅容一人俯身低行,洞的另一头,隐约传出光亮以及水声。可能是因为山洞狭长幽黯,压得绿袖胸口闷闷的,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我们进去吧!」
沈寒天拉住她。「我走前面,你要小心跟好喔!」跨步之前,回头看了她一眼,摇头笑着。「平时叫你好好练功夫,就是不肯。看!才施展点轻功,就脸红气喘的。」绿袖脸儿潮红,汗流不止。
她擦着汗,颇不以为然,「你是带我来看风景的,还是来奚落我的?」
「好,我们看风景。」沈寒天身子一低,遁入山洞里。
绿袖紧随在后,闭锁幽湿的岩壁,形成股压力,闷得她胸口几乎透不过气来,好在这一段路不算太长,水声起来越大,眼前逐渐光亮。
一出洞口,她吸了口气,让眼前的风景给深深吸引住了---水声哗然,白练如飞。洞外奇石林立,谷水自天上而来,从削壁残岩中一道道、一叠叠、一层层飞倾而下,形成一帘帘的瀑布,水势盛大犹如万马奔腾,溅起白浪如花。
「好美喔!」绿袖吞了口口水,一脸难以置信。
沈寒天盯着她笑。「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牵起她的手,选了块靠瀑布的大石头,并肩坐下。
绿袖偏着头,靠着沈寒天宽厚的肩膀,深深吸着每一口甘甜的气息。「寒天,我好幸福喔!」懒懒地赖在他的身边。
迎面吹来的风,带着股干净醇厚的甜味,清冽的水气贴着风,沁人每一个毛孔,绿袖不自觉地闭上眼帘、匀匀地呼吸着。
沈寒天轻拍着她的头。「师姊别睡这儿,会滑下去的。」
绿袖睡眼惺松地瞅了他一眼。「那睡哪儿好?」寒天的肩膀,很好睡呢。
「哪!」沈寒天的嘴角,有抹宠溺的笑。「腿借你枕着。」
话还没说完,绿袖就顺势滑了下来。「寒天最好了!」她笑起来幸福而晕亮。
「我看这辈子,除了我这个师弟之外,没有男人会对你好了。」
绿袖咕哝着:「谁说的!」
「本来就是,二十几岁的老女人,还没个成亲的对象。」
绿袖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我真要成亲,还怕没有对象?!」眼前这个还是她不要的呢!「我只消对人说,我不成亲的话,你这个为人师弟的『玉面神剑』也不敢结婚。自然会有一堆爱慕你的女子,替我找来成群的丈夫,让我嫁都嫁不完呢!」
沈寒天摇头。「这是什么……」话未说完,俊脸沉凝,暴喝。「谁?」颀长的身形,斜飞出去,寒光一闪,宝剑出鞘。
绿袖见状,施展轻功,化成一道绿影,紧随在旁。
「谁?」冷然的剑锋,抵着伏在溪畔中的背影;而那人并未闪躲,只困难地挪着身子,喉问隐约迸出呻吟。
绿袖低身。翻过那人的身体。「寒天,这个人受伤了!」
沈寒天收起剑来,蹲下身来,想检视那人的伤口。
翻过来的是张惨无血色的俊脸,那人一件墨绿色的衣袍,染上斑斑血迹。
「救我……」他突然动了一下身体,紧紧地揪住绿袖的手。
瞧着那男人的举动,教沈寒天的眉头皱了一下。
绿袖被突来的举动吓到,惊呼出声。「啊!」那人眼睛一闭,整个人颓然地倒在她的怀里。
绿袖脸上忽地飞上一抹红。「公子!」她从没和陌生男子如此接近啊!
瞟到绿袖的羞意,沈寒天眉头皱得更紧。「不过是个贪生的废物。」横手一抱,将那人从绿袖怀里拉了出来。
「寒天,别这么粗鲁,这位公子受伤不轻。」绿袖的声音充满关怀之意。
「他死了也与我无关。」沈寒天把那人扛上肩头。大步跨走。「我懒得关心这种贪生怕死的脓包。」
绿袖锁着眉。「人好端端的,自然是贪生,哪有寻死的道理?怎么就把人说成脓包!」声音里头,也有着几分的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