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回神思,再问:“那些道爷,可有提过他回来与否的事吗?”
掌柜摇头。“这点我就不清楚了。”
“嗯。”云芙抿了唇,挽了一抹笑。“谢谢。”转身要走。
“姑娘。”掌柜一步跨出追喊她。
“有什么事吗?”云芙回眸一笑。
掌柜看着云芙,说道:“姑娘,您别怪我多嘴,我见您容色不对,看来已是疲累,要不要休憩片刻,再行赶路呢?”
云芙忖度一会儿,浅浅一笑。“那就麻烦您为我备间房吧。”
“好。”掌柜领着她。“请姑娘跟我上来吧。”
他为她安排的房间,正巧在史绛霄隔壁。招呼好云芙后,他关门步出,恰逢小二也自史绛霄房内出来。
“怎么这么晚才出来?”掌柜在后头叫唤小二。
小二回头,拿着空酒壶在手上摇。“我陪那位姑娘喝了壶酒,她让我再打一壶给她。对了,掌柜的,她说要是您有听到什么关于武当的消息,不管大小,都要告诉她。她还特别吩咐,让您留神其中是不是有人提到个荆英的人?”
“荆英?!”掌柜的眉头一扬。“咦!怪了,怎么所有人都在问他?”他看了看两间比邻的房,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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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当殿内”,众人齐聚,气氛森严沉重。
“玉虚真人”一拍桌子,猛然站起,大喝一声。“孽徒,你可知罪?”他声如响雷,神色疾厉,让人望而生畏。
跪在殿中的荆英,神情是未曾见过的憔悴疲乏。
他低下头,淡淡地说:“弟子知罪。”
眉目之间,不像是诚心认罪,却也不是桀骜不驯。若认真要说,他竟好似是让人抽了魂一样。
几个自小看着荆英长大的老道人,见他的模样,心中都生疑怪,彼此面面相觑,却不知他何以会变得如此。
“玉虚真人”掀眉,—一数落他的罪状。“你私放人犯,不告而走,有违门规,此罪之一也。史绛霄为‘江湖酒怪’之一,声名狼藉,与我正道素不相合,你竟与她同出同进,招摇过市,此种行径,有败门风,此罪之二也。今日罚你,你可心服?”
荆英不作任何抗辩,只言:“愿领责罚。”
“好。”“玉虚真人”下令。“‘武当七子’余下六人听令,给我重重的打。”
“是。”众人领命,押下荆英。两人扣他双手,两人按他双脚,另两人手持棍棒,朝他身上打去。
由于荆英乃是七子之首,余下六人都是他同们师弟,因此他们下手时,自然而然就软了几分。
“玉虚真人”沉声。“我说的是重重的打,你们听不明白吗?”
“是。”执刑的两人,只得狠狠重打。
啪啪啪的声音,响得众人心惊,荆英虽是练武的人,却也被打得皮开肉绽了。
他趴在地上,咬紧了牙,眉头抽了几下,却连一声疼也没逸出。
倒是打他的人,已经打到手软,两人互看了一眼,丢了棍棒,跪了下来。“求玉虚师父饶了大师兄吧。”
其他四人也都跪下,为荆英求情。“求玉虚师父饶命。”
“大胆!”“玉虚真人”面色一沉。“你们这是造反了吗?”
“师弟。”在旁沉默许久的掌门人——“玄阳真人”,这时也出声了。“英儿虽是与史绛霄一道,但这一路上也没生出什么是非,败坏我武当名声,你就从宽处置吧。”
“玉虚真人”看着掌门,冷然说道:“他荆英身为武当首席弟子,一举一动,理应为他人表率。今日师弟若是纵容,只怕明日无以服众。”
“玉虚真人”这话,当场给了掌门难看,掌门不发一语,只是与他对望。
“玉虚真人”收了视线,抱拳为礼。“教不严,师之情,师弟愿与荆英一并承受重罚。”
“师弟,言重了。”掌门牵了一抹笑。“你职司戒律,下手轻重,自是由你拿捏,我不过问就是了。”
“谢掌门授权。”“玉虚真人”扬了笑,以脚踢起棍棒,一手抓起,乱棍打下。
他下手极狠,所有的人俱是面色发白,别过头去。
荆英一口气喘不过,昏厥过去。
“玉虚真人”扔了棍棒,招人朝着荆英泼了一盆水,荆英身上一抖,自冷颤中醒了起来。
“玉虚真人”问道:“往后你还敢再犯吗?”
荆英抬眸看着他,目中有几分痴傻,无意识地摇头。
不会,不会后悔的。要是让他再为史绛霄而招了一场痛打,他也不会后悔的。
“玉虚真人”看他神色不对,暗察有异,挥手说道:“把他拖下去吧。”
“大师兄。”其他人赶紧搀住荆英。
荆英却是只跪不起,唤了一声。“玉虚师父。”
“玉虚真人”皱眉。“你还有什么事吗?”
荆英抱拳。“弟子自知罪孽深重……虽是重罚……仍不能赎……愿自请关闭于后山之中……以涤一身罪孽。”他身体虚弱,心神涣散,可是这句话,却说得有条不紊,仿佛这句话在他心中已经盘算了许久。
掌门看得出他必是铁了心,才会这么说。也不阻止他,只是蹲在他的面前,温声说道:“荆英,你自己是打算关多久呢?”
荆英抽回渺远的神思,吐道:“罪有多重,便关多久。”
“荒唐、荒唐!这是什么话啊。”“玉虚真人”怒眉咆哮。“荆英既是你自求的,你就给我认了。来人啊,把他给我拖到后山去。”
“谢师父成全。”听“玉虚真人”这样吩咐,荆英竟是一笑。
众人看他此时竟是笑了,只觉得脊柱不断冒冷。
荆英怎么了?这是所有人放在心头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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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昏暗,荆英关在石洞之中,周身发冷,他背部皮肉已烂,只能用前胸贴抵着石壁,假寐片刻。
“荆英。”有人进到里面,唤了他一声。
荆英抬头一看,有些吃惊地叫道:“玉虚师父。”
“玉虚真人”拿了一张被子环住他。“师父今天的下手确实是重了,你莫要怪师父。”他语中多见真诚,确实无虚。
“徒儿不敢。”荆英心中一阵感动,又忆起以往他对自己诸多教诲,眼中竟泛出水光。
“英儿。”“玉虚真人”看着他,长叹一声。“你资质好,悟性高,品行佳,师父一向都很看重你的,你千万不要因贪图美色,而误了修行。古人早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色字头上一把刀’,你一定要戒之在色啊。当年你师祖也是这样告诫我的,为了他一句话,我这一辈子不碰女人,一辈子啊!”这些话,他自肺腑说出,洞中嗡嗡地回响着那三个沉重的字——一辈子。
荆英听他这么一说,低下头来,喃喃地说道:“徒儿有负师父期许。”
“玉虚真人”神情一转,掐住他的肩头。“你可是破了色戒?”
荆英脑中浮出史绛霄的丽容艳色。那晚他虽是神智不清,可依稀记得与她的耳鬓厮磨,与她的缠绵亲呢。他骗不了自己,他心底有着害怕,害怕与她如何;可是他心底又藏着渴望,渴望与她如何。事实便是,他对她动心、动情、动欲。彻底沉沦在深情媚意中,情欲纠缠里。
“史绛霄那妖女,对你做了什么事情?”“玉虚真人”声音陡高。
荆英霍地抬头。“徒弟恳请师父莫这样说她。”
“她勾引你,对不对?”“玉虚真人”神情趋于激动。
“没有。”荆英坚定地摇头。他清楚,他与史绛霄是两情相悦,无关乎她的勾引,他早已情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