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英抽回渺远的神思,吐道:“罪有多重,便关多久。”
“荒唐、荒唐!这是什么话啊。”“玉虚真人”怒眉咆哮。“荆英既是你自求的,你就给我认了。来人啊,把他给我拖到后山去。”
“谢师父成全。”听“玉虚真人”这样吩咐,荆英竟是一笑。
众人看他此时竟是笑了,只觉得脊柱不断冒冷。
荆英怎么了?这是所有人放在心头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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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昏暗,荆英关在石洞之中,周身发冷,他背部皮肉已烂,只能用前胸贴抵着石壁,假寐片刻。
“荆英。”有人进到里面,唤了他一声。
荆英抬头一看,有些吃惊地叫道:“玉虚师父。”
“玉虚真人”拿了一张被子环住他。“师父今天的下手确实是重了,你莫要怪师父。”他语中多见真诚,确实无虚。
“徒儿不敢。”荆英心中一阵感动,又忆起以往他对自己诸多教诲,眼中竟泛出水光。
“英儿。”“玉虚真人”看着他,长叹一声。“你资质好,悟性高,品行佳,师父一向都很看重你的,你千万不要因贪图美色,而误了修行。古人早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色字头上一把刀’,你一定要戒之在色啊。当年你师祖也是这样告诫我的,为了他一句话,我这一辈子不碰女人,一辈子啊!”这些话,他自肺腑说出,洞中嗡嗡地回响着那三个沉重的字——一辈子。
荆英听他这么一说,低下头来,喃喃地说道:“徒儿有负师父期许。”
“玉虚真人”神情一转,掐住他的肩头。“你可是破了色戒?”
荆英脑中浮出史绛霄的丽容艳色。那晚他虽是神智不清,可依稀记得与她的耳鬓厮磨,与她的缠绵亲呢。他骗不了自己,他心底有着害怕,害怕与她如何;可是他心底又藏着渴望,渴望与她如何。事实便是,他对她动心、动情、动欲。彻底沉沦在深情媚意中,情欲纠缠里。
“史绛霄那妖女,对你做了什么事情?”“玉虚真人”声音陡高。
荆英霍地抬头。“徒弟恳请师父莫这样说她。”
“她勾引你,对不对?”“玉虚真人”神情趋于激动。
“没有。”荆英坚定地摇头。他清楚,他与史绛霄是两情相悦,无关乎她的勾引,他早已情动。
“骗人,那妖女姿色无双,媚态万千,分明是个孤媚男子的女人,怎么可能不勾引你?”“玉虚真人”每一句话,都将史绛霄说得难听。
荆英扬眉。“师父这样说她,有失公允。”
“你这是在替她说话了?!”“玉虚真人”掐着荆英的手,不自觉地用力。“你与她之间,必然有过苟且之事,对不对?说,你们是不是牵过手了,是不是碰过嘴了,是不是……”他不断逼问,目光异常炯亮。
“师父。”荆英忍住肩膀的痛,说道:“关于我与史姑娘的事情,请恕徒儿无可奉告。”
“你竟敢这样与我说话?”“玉虚真人”痛掴荆英一耳刮子。
荆英失衡,撞向石壁,绽开的皮肉疼痛不堪,他抽了口冷气。
“玉虚真人”见他这样,眉头一抽,心中软了几分。
荆英挺直背梁,硬是挤出话。“徒儿为不敬师父的态度道歉,可是今日徒儿所有罪过,都与史姑娘无关,请师父不要再费心探问了。”
“玉虚真人”听他这么一说,怒气又上。“你……你给我好好反省。”拂袖而走。
荆英见他离开,身子软下,往前一倾,没入被子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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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虚真人”怒气冲冲地离开后山,回到自己的房间。入到房间之后,他砰地将门关上,从柜子中拿出一张图,图中所画的人,赫然是史绛霄。倔傲的神情,维妙维肖,就是眉眼之间,多了几分媚态。
“玉虚真人”痴痴地看她,莫名地发了声笑,两眼之间,忽又变得疾厉。他把图放在桌上,用纸镇压着,执起拂尘狠狠地刮着图。“贱女人,看你还敢不敢勾引男人?”他神态之间,一时爱、一时恨,像是发狂一样。
原来,数月之前,他见到史绛霄后,一眼之间,便痴迷于她的美貌与倔性。只是他素来持戒极严,几番心理挣扎后,就变成这样的扭曲变态。也是因为如此,所以他对于荆英的事情,特别耿耿于怀。
此刻他想到史绛霄与荆英恐怕已经共赴云雨,心绪更加不能平静。他以拂尘挑起图像,一飕,图像被刮破萎顿在地。
他赶紧屈膝,双手捧起它,将它揉成一团,揣放在胸口前,低低地说:“给我机会,我也能对你好的。”
一时,他又猛然惊醒,把纸抛扔掉。“不行,我不能受这妖女的蛊惑。”
他窜回床上,想要运功收摄心神,哪里知道,脑中不但不能澄明,反而冒出史绛霄和荆英之间,亲密无间,调戏浪笑的画面。
他赶紧收功,一头闷窝进被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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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当山”前门,一名巡守的道士,听到声响,打开大门探看。“谁在外头吗?”一瞧,一名白衣女子在外面徘徊。
白衣女子一听有人出来,赶紧转身,盈盈一拜。“小道长。”女子仪容娴婉,秀姿丽颜,正是云芙。
道士单手在胸前一拜。“姑娘,这么晚了,我们不收女眷过夜,您要参访的话,等明天一早吧。”
“小道长。”云芙抿出一弯笑。“我不是来参访的,而是有事求见贵派掌门的,无奈我在山下的客栈休息过头了,赶上来已经太迟。小道长若是不方便收留过夜的话,小女子也是不敢打扰,只是,不知是否能向您打听一人?”
道士见她不只貌美,说话又是极为客气,心下对她生了好感,问道:“姑娘要问谁?”
“荆英。”云芙见小道士面露吃惊,先行解释。“不敢瞒骗小道长,小女子云芙,乃江南云家的人,特地为荆家上门拜见贵派掌门,恳请他宽饶荆哥哥这次闹出的事情。”
“原来是云姑娘。”小道士对他和荆英的事情略有耳闻,此刻见她,更觉亲切。“唉,你来得是时候,也不是时候。”
“这话怎么说?”云芙眉心微蹙。
“大师兄刚回山上,还遭了玉虚师父一顿打呢。大师兄也不知怎么了,挨了毒打之后,还说要自请关在后山之中。唉,大师兄平日待我们,实在没话说,我们大伙现在都很担心他呢。”小道士两道眉结在一起。
云芙心头一拧,跪了下来。“小道长,请您行行好,让我去看看他吧。”
小道士赶紧扶她起来。“云姑娘,不是我不帮你,而是眼下大师兄被打成这样,实在需要好好休息,我们也不敢去打扰他。我看,你明天再去看他吧。”
云芙不语。小道士看得出,她心中对荆英多有担忧,想了想,眼睛忽地一亮,说道:“云姑娘,我看让你在外过夜也不是,让你去看大师兄也不好,要不,你去和玉虚师父求情看看好了。”
云芙曾听荆英说过“玉虚真人”,只是还不明白这话的意思。“能请小道长说得清楚一些吗?”
道士说道:“要是玉虚师父肯放了大师兄,大师兄什么苦头都不用吃了。我知道师父住的地方清幽,他常会练功练到很晚才睡的。我看这时候,他一定还没睡,要不,你也别浪费时间了,就去向师父求看看。”
云芙粲笑如花。情身款拜。“谢小道长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