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还是移不开眼地盯着她,因为她有双叫人着迷的瞳眸。那对黑白分明的乌瞳,透着一股冷,却又勾着一股媚。
“你是谁?”赤炎郎问她。“怎么会昏倒在路边的?”
玄冰雁并不回答,只是警戒地估衡情势。“啊!”她赫然发现自己抓着他的手,急急松开。
赤炎郎一笑。“刚才可是你叫我不要走的。”
玄冰雁眼角瞥到洁白的衣袖,黛眉一揪。她的衣服让人换了,她从来都着一身黑的。
“你的衣服是我换的。”赤炎郎故意说,想看她的反应会是什么。
玄冰雁深吸一口气,敛回稍显紧张的神情,淡道:“我本来就不该期望能让一个正人君子所救。”
赤炎郎失笑出声。她没有惊慌失措,没有怒目相责,没有哭哭啼啼,没有以身相许,这女子比他想像的还有趣。
玄冰雁正视着他。“从你挑的衣服可以看出,你的品味不大高。”
赤炎郎不怒反笑。“依我看,任何衣服都配不上你玲珑的身段、曼妙的体态。”再次出言挑逗她。
玄冰雁纵想冷静自持,过于苍白的面容,还是漫上轻红。
她暗暗稳了心跳,冷道:“也许任何衣服穿在你身上,都是多余的。”像他这样不知羞耻的人,穿了衣服,也不过是衣冠禽兽。
他失笑,显然听出她话语的意思。“这样说救命恩人,好像太失礼了吧。从你起来到现在,我可没听到一声谢谢。”救了她。玄冰雁衬着他。“谢谢。”
那一声谢没半点感激,只像是非说不可,说完之后,便再无瓜葛。
赤炎郎摇头。“好令人沮丧的一声谢。”
“你可以不收。”玄冰雁下床,打算离去。
“你需要什么吗?”赤炎郎横在她面前。“我替你叫人来办。来人——”没等玄冰雁回答,他径自招人进来。
两男、两女立刻自外面进人。
“这些人是做什么的?”玄冰雁眉头轻拧。
赤炎郎微笑。“他们是来保护你和照顾你的。”
玄冰雁与他对望。“我不需要人保护,也不需要人照顾,我只想要离开。”
“离开后你要去哪里?”赤炎郎虽还带着笑容,不过伟岸的身子,仍然横挡着她,并没有任何想让开的意思。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玄冰雁没有多做解释。
赤炎郎的身形,逼得她神情更紧。她只想快些离开这里,不想和他有太多的纠葛。
赤炎郎挂上笑容。“你的命是我救的,没有什么事情是你自己的事情。你如果想离开,至少也得等你身子复原之后再说。在这之前,我不会让你走的。”
虽然他是轻描淡写地说过,但是玄冰雁很清楚,他不是说笑的。那些人说是来保护她,根本上是来监视她的。
“疯子,你想囚禁我?”玄冰雁脸色一寒,硬是要从他身边闯过。
赤炎郎挥手抓住她的手腕,勾出抹笑。“我救的也不算是正常人吧。”
玄冰雁刷地抽出手。“不要碰我。”冷冷地回床上坐着。
她知道她面对的是个蛮横无理立意志坚强的男子,她不会和他硬碰硬,但也不会曲从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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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玄冰雁住的房间起了场大火。就在众人惊叫,火舌燎窜,烟雾弥漫中,玄冰雁趁乱逃逸。众人一面扑火,一面寻找她的下落。赤炎郎匆匆赶到马厩,发现少了匹马后,愤怒地率人策马追去。
待他远去,玄冰雁才自马厩旁转出。她拍拍胸口,吐了口气。这招“调虎离山”虽然成功,不过,她也错算一步。马厩里,已经空无马匹。顾不得许多,虽是天黑,她也凭着月色,瞎蒙一条路出去。
她是定了志的,不管是谁,都不能阻止她去见紫云君。
就凭着坚决的心意,玄冰雁走走停停折腾了几日,还是换了套衣裳,弄了匹马,到了“紫霄国”的宫廷。
侍卫见了她,吓了一跳。
前几天“玄冥国”的侍卫和仆婢就已经从边界赶来。那时,他们见不到玄冰雁,都推测她已身亡。为了避免责罚,他们也不敢贸然回国,只好继续在“紫霄国”等待。不过,所有的人俱推断她是凶多吉少,不料竟会见到她来。
侍卫不敢耽搁,连忙为她通报,领了她到后花园去见紫云君。
万紫千红的锦绣花团中,转出张温雅清俊的面容。紫云君匀出抹温暖的笑欢迎她。“你来了。”他轻声说道,好像算准她迟早会来。
玄冰雁并不为他没有狂喜的表情而动怒,只是凝盼着他。“你知道我一定会来的。”看到他,她就安心了。
十岁那年,她第一次与他相会,就是在盛放的花海中。那样的缤纷与清甜,她到现在都还不能忘怀。可是真的让她找到心安的,是他温煦的笑容。从来没人这样对她笑过。
以后每年,她都会来见他一次。为了赴一场花宴,为了掬一抹笑容。他的笑,是融化霜雪的第一道春光哪。雁字归时,贪的是南方的和暖,为他,她每年展翅奔赴南方,直到十七岁那年。那年,两国开始议论婚事。那年,每次她想来见他,都会被一场怪雨阻挡。
五年了!而今,她终于再见到他了。她的心能安了。
紫云君含笑,朝她走来。“风告诉我,你一定会来的。”他的笑,绽成春天。
他知道她一定会来的,不过,真见到她,他也才能放心啊。
侍卫见两人正在交谈,悄悄地退了出去。
“这么久不见,你还是满口疯言。”玄冰雁睇着他,眼眸有难得见到的笑意。
“真不知道紫霄国的人,怎么敢让你做国君?”
紫云君走到她面前。“朝内大事,都有大臣们负责,我极乐意做个清闲的国君。”
“紫霄国”沃野千里,向称安乐,素来太平。自他即位以来,皆有贤臣良将辅弼,朝野清平和睦。若遇有大事,他必广采众议,仅居中斡旋调和,绝不独断独行,深得臣下爱戴。
他牵握她的手。“你知道我的个性。若不是出生帝王之家,我宁可散居江湖,终日莳花植草。”他摹地再展笑颜。“来,我让你见一样东西。”
玄冰雁丽容倩然妍笑。“什么东西?”她喜欢他的笑,就是再郁结的心事,在他面前也会消散。
“你会喜欢的。”他笃定地说,拉着她往花径深处转去。
姹紫嫣红撩目,芬香横溢乱鼻,可是玄冰雁清楚地嗅到一股馥郁沉秘的香气,不甜不腻,清冽而幽魅。
玄冰雁脱口问道:“这是……”眼前豁然出现一株紫黑色的异花。花约莫高到人的腰际,一枝独秀,姿态傲然,偏又风华绰约。花瓣交叠,乍看是黑色,细瞧才发现是深紫色,紫里透黑,减去艳俗,还添难言的神秘诱人。
“这是我对你的思念。”紫云君一笑,透出干净的腼腆。
玄冰雁望着他,眼里险要漫出水雾。
就是五年不见,他还是纯净如稚子,那心思,单纯得叫人动容。那株花是仿她的神态栽培出来的啊,她看第一眼时,就彻底明白了。
凝盼着玄冰雁,紫云君眼眸的深情,却绝不是一个孩子所有的。“她同你一样,世上只有一株,再长不出其他的了。”“这世上除了你之外,还有谁会钟爱这种美丽却又妖气的花呢?”她忍不住喃喃。“当然有了。”紫云君轻环住她。“前两天,‘赤焰国’的太子赤炎郎,见了之后,就爱不忍释。他还说,这株花让他想起他曾偶遇过的女子。”“赤炎郎?!”玄冰雁皱眉,她听过这人,不过,那印象一点也不好。“听说,这人貌似俊逸潇洒,实则阴狠沉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