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叱。「胡说。」她这样叫他紧张得失去所有的自持修为。
「我没胡说!我心术不正,要同菩萨抢男人,说不定菩萨动怒,差了阎王,派了鬼卒要抓了我去。」她身上不停地发着冷。「日天,我好冷,你抱我哪!」
风乔在他怀里摩蹭,让他不安又焦虑,他不能丢下她,却也不能占她便宜。「你不要乱动,我帮你添火。」
「你身上比较温暖。」她坚持。
「你昏了头,现在说的话不算数的。」他试图说服自己别动摇了心志。
「我没有昏头,我若昏头,怎么会想法子,从菩萨手里把你抢过来呢?」
她水媚的双眸直勾勾地盯着他,「我刚刚叫你去打猎,不是因为肚子饿,而是因为想设计你,叫你抓回来后,想法子杀生甚至吃荤。」
「你何必呢?」他没有愠怒,可十分不解。
「因为我讨厌你清心寡欲、超尘绝俗的样子。我是贪财俗人,你却是弃世高人,我们离好远哪。」她抱着他,不愿松手。
他一时无言,不确定她对他是否用情。
「日天--」她唤着他。「我不是真想叫你破戒,只是想让你多些尘缘俗事,牵着、绊着,不让你跑掉。」忍不住动了私心。
「其实你多心了,我不会跑掉的。」澄澈的眼眸盈满她的面容。「我不是什么弃世高人,我早就沾了俗事,惹了尘缘,还动了凡心。」
「你对谁动了凡心?」她瞅着他,媚眼水幻地迷蒙,两颊染脂般嫣红。
「是我吗?若是我,你为何不肯抱我?」她在等待啊!
就当是冷昏了头吧!她拋弃面子,罔顾礼教,大胆地开口,跟他汲取温暖--可他眼神一荡,却是什么也没做。
良久,才沉沉一叹。「你心头有了别人,我怎么能乘虚而入?你现在是溺水的人,攀得不过是块浮木,待明朝清醒了,见失了一座船,是要后悔的。」
她皱紧眉。「你知道我头昏,还说这么难懂的话。」耍赖地往他怀里偎去。「我为什么要一艘船哪?」她已经在他怀里靠了岸,难道他也头昏了不懂她吗?
「你喜欢的是柴守尘吧?」即使她不喜欢他,他依然可以在旁守候着她;
可她喜欢的是别人,他怎可借机唐突,叫她有所遗憾?!
「你……」风乔眼底的朦胧,似乎稍褪,凤眼逐渐清邃。「你看出来了啊?好象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底。」她娟媚浅笑。「既然如此,那你怎么就看不出来,那只是一种儿时的恋慕,现在……现在我喜欢的人是你哪。」
「你……」日天真的没有想过。
风乔无法形容日天的表情,她从没看过他有过这副错愕震惊的模样。
止不住,她吟吟巧笑--他总算有这么心慌意乱的一天,为她,为她哪!
这天早上,风乔是从日天的怀里醒来。
她眼眸半睁,挪动手臂,探到的是日天昂阔的胸前。「恩……」开了眼,嘴窝泛起甜蜜的涟漪。
她昨晚在日天怀里睡了一夜,安稳温暖的一夜。
从他身上翻起,她脸上猩红已退,取而代之的是抹轻浅的绯色。
直盯着他睡着的模样,她虽抿唇,犹有笑意。
「起床了。」她手指轻轻戏弄他的胸前,「别害羞,甭装死,快点起来。」
「好了。」他一翻而起,顺势握住她的手指。「别戳了。」对上风乔的眼眸,依然温柔含笑,可多了份随即情意。
她微笑薄嗔。「别这样看我,昨晚我可没对你做什么,别想让我对你负责。」那朵笑容中增了些春风吹拂过的羞甜。
「那我对你负责好了。」他笑着,同样的笑容,却添了抹真假难辨。
「喝!」风乔抽出手。「你堕落得好快,才一个晚上就学坏了。瞧你说的,我们又没……什么。」翻眼瞅他,可眉眼之间,还是蕴出情丝。
这一夜,并没有肌肤之亲的缠绵悱恻,可相倚相偎的那刻,彼此便认定了,对方就是此生此世、共度风雨的交颈鸳鸯。
「谁让我是个吃素的。」他勾唇而笑。
「哼。」她轻轻捶着他的胸膛。「想吃了我,叫你噎死呢!」
由着她打,他只一径地笑。「好可怕,那我不吃总可以吧?」
「不准。」她狠瞪他,俏脸却藏不住燥热发红。
她的话恁般大胆了。今早同昨儿个不同,昨晚的话,虽也是叫人落红满面的话,可她总还能半推是生病时说的,现在她想赖也不好赖了。
他看着她,藏笑的眼底,流出宠溺和感动。
她脸儿虽荡,心头却是不曾有过的甜腻。「哎呀!」她背转过身子。「我不同你说这些有的没的,我要回家了。」
「可你脚还好吗?」日天端坐好。
「昨儿个没有疼起来,应该也还好吧。」她沿着石壁,小心翼翼地爬起。
「小心。」日天起身,凑上扶好她。
「谢谢。」她很自然把手交付给他,站稳后,慢慢地旋转。「好象不是太疼。」脸上跟着旋出抹笑。
「我看看。」日天低下身,碰她的脚踝之前,停了手,往上看着她。「方便吗?」征询她的意思。
「嗯。」难掩羞赧,可她没有闪躲。
厚实的大手暖上她的脚踝,他轻柔地抚按,近似呵护。
她的心咚咚地跳着,红潮泛滥的面容,甜甜地漾开她正盛的青春。
风乔脚上并无大碍,为了不让客栈的人焦急,两人还是决定当天回去。日天体贴,没让她走快,因此两人边走边休息,折腾了大半天,直到酉时,合该万家点灯之时,才回到城内。
一入城,但见远处火光怒飞,奔天展翅,空气热出一股焦味。有奔走的人,见了他俩,急急地跟她说了句--「客栈着火了。」
远处燃烧的烟,就这样闷住她的呼吸。她不能思考,无法呼气,当场昏厥过去,等她再醒来时,那陌生的景物显得模糊,原该熟悉的人,竟也飘忽。
「妹妹,你总算醒来了?」一个女子掩袖轻啜。
那是姐姐,沾了泪的脸庞,犹是梨花带雨的。「姐姐……」她困难地吐着。
「掌柜的,您别说话,好好休息……」说话的人很年轻。
「哎呀,你别说话,让掌柜的休息……」打断他的,是个圆胖的妇人。
一个瘦小的中年男子插嘴。「掌柜的,大夫来看过您了,说您是风邪两感,又受了刺激,才会昏过去的,他开了个……什么汤的给您调理。」
「爹,是桂二麻一汤。」年轻人补了他的话。
冈乔看着他们,焦距逐渐凝回。一家三口子,一言一语互相抢着的,只有……风大叔连忙吩咐二楞子取药。「对!对!你赶快去把熬好的药拿来。」
看二楞子去拿药,风乔怔忡的神情,慢慢恢复一抹浅笑。「大叔,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别紧张。我和日天去采草药,不小心跌到河里,才着了凉,倒不好意思,平白让你们担心。嗯……日天呢?」
「我在这里。」他开口,从人群中挤出身影。
温暖的笑意,醇厚的声音,那是她的日天啊!
「日天。」笑靥蓦放,她拉住他的手。「我们在哪儿,怎么没回客栈?」
对「风林客栈」她太熟悉了,不用再看了。用闻的,她都确定这里不是客栈,不是她打小混住的风林客栈。
「掌柜的……」风家两老交换了眼神,眼泪簌簌地掉下。
「妹妹……」风清舞眼眶再红,软在一个男子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