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晴。」冷三小声叫她,一步步走到她身旁。「其实,妳要去服侍王爷,我也不能挡妳,可妳自个儿要小心,别叫王爷占了便宜。」
程暖晴倏地脸红,声细如蚊。「嗯,我知道。」
「小三,」对冷三的关心,她感动在心,朝他甜甜地笑着。「往后,我在王爷那儿,若拿到好东西,一定分你一半,让你可以多寄些钱回家。这事,别告诉冷大他们,省得他们嚼舌根。」
冷三突然握住她的手,程暖晴的笑容霎时绷硬,冷三不察,只更握牢她。「阿晴,我不要妳拿什么给我,倒是要妳答应我一件事。」
程暖晴挤出个笑。「什么事?」冷三这么握她,叫她心底觉得怪怪的。
冷三一口气吐出来。「别喜欢上王爷。」
「什么?」冷三说得这般急切突然,程暖晴吓了一跳,好半晌,她才回过神,挣开冷三的手。「这事我不能答应你。」程暖晴转过身,避开他。
「为什么?」冷三追问,贴靠着她。
程暖晴把头低下。「是哥儿们,就别问了,我说不能就不能嘛!」
这叫她如何答应冷三,她做不来的事,如何应允哪?
「妳不是?!」冷三大叫。「阿晴,妳不会是?!」箝住程暖晴的手臂。
程暖晴头埋得深,小声地吐着。「我就是……」她……就是喜欢上王爷了嘛!
***
「一、二……」冷玦在房里踱步,嘴上喃喃数息,胸臆起伏不定。
这是第二次他尝到不安--第一次是因为程暖晴在王府「走失」;而这一回,是因为把她安排在自己房里服侍自己。他已经很久没让旁人靠近他了,很久了……久到他现在隐隐无措。
「王爷。」冷静恭敬地叫唤,让冷玦回过头。
「嗯。」冷玦转头,心绪掩饰地极好,看来仍是淡然不可亲。
程暖晴手里拿着大包袱。「王爷!」瞧着冷玦的表情,正咧开的笑容不觉缩小,她原以为冷玦会是笑脸迎她的。
「你同她吩咐清楚了吧?」冷玦瞥向冷静,未曾看着程暖晴。
「是。」冷静躬身应答。
看他们俩有问有答,程暖晴偏低头,噘嘟着嘴,心头暗嘀咕--什么嘛?!自己把人家找来,可看也不看人家一眼。昨晚听冷玦这么说的时候,她还以为他是在乎她的。
「程暖晴!程暖晴!」冷玦喊了好几声。
「是!是!」程暖晴才从发呆中醒来,猛地抬头。「静爷吩咐的我都清楚了,是吧,静爷……静爷呢?」程暖晴仓皇地左右转首。「啊,走了啊?」
冷玦瞅了她一眼,并没有回答问题。
程暖晴从耳根发红,再度压低头。
冷玦淡道:「往后我的日常起居,都由妳打理了。」
这决定有些冲动。毕竟把生活交由胡涂的人打理,是有几分冒险的。可遇上程暖晴,他想似往昔那般清明,怕是有些难了。
「是!」程暖晴霍地昂首,大声呼喊着:「我会尽心尽力的。」她一脸笑靥灿灿。
冷玦刚毅的唇色略微软化。「隔壁已经腾了间房给妳,往后妳就住在那儿,省得妳又迷路了。」他旋身回座位上。
她赶紧跨开脚,跟上他的步子。「王爷--」程暖晴才正要为他的体贴感动,这又遭他奚落。「别这样说嘛!」
冷玦坐定,随手举起茶壶。「我也不想这样说。」可这毕竟也是实话。
程暖晴连忙丢下包袱,冲到冷玦旁边。「我来。」一手抢下他的茶壶,一手夺起茶杯。「这事由我……」她冲得太快,以致重心不稳整个人往桌上扑趴。「啊!」
「小心。」好在冷玦眼明手快地稳住她。
「没事!没事!」程暖晴赶快站定,手里举着安好的茶壶和茶杯。
冷玦的目光,由她的身上移到她手上的茶具。「嗯。」脑里晃过一个想法--等一会儿这茶壶或茶杯还是会让程暖晴摔破。
「嘿!嘿!」程暖晴尴尬地挤出两声干笑。「这茶壶好漂亮呢!」她看得出来冷玦正盯着它们看。「很贵吧?还好刚刚没摔破,否则我在这儿当一辈子的差,也赔不了这么多。」
「妳赔不了这么多,是因为妳还会摔坏更多。」冷玦决定赌,程暖晴等会儿会摔坏茶杯。因为她能注意的事有限,现在注意到茶壶,一下可能就忘了茶杯的存在。
程暖晴脸上困窘地发红,细细碎念:「不会啦!我会小心的。」
她很认真地倒满一杯茶,圆睁的黑眸直勾勾地瞅着茶杯,倾下一柱热烫的澄碧水流。她有心,要为他好好做事。
那样的专注近似虔诚,袅窜的茶烟,一似祝祷的馨香,直接沁入冷玦心窝。「小心烫手。」他声音里是罕有的暖意。
程暖晴刷地转过头,唇畔春花落转。「不……」丽容猛地转狞。「啊!」才一失神,茶水从杯缘满出。「烫啊!」程暖晴痛呼出口,迅速地将茶壶砰地放回桌上,可?啷一声,滑腻的青瓷茶杯弹到桌面,直坠地下,应声碎散。
俊眉微蹙。「有没有怎样?」欺身凑上探着她红肿的手指。
「我没事。」程暖晴轻软的嗓音,有几分哽咽。「可是茶杯碎了。」心中责怪自己,这点小事也会出错。
他早猜到了。「没关系,不会要妳赔的。」冷玦俯身,打开桌上的紫檀小盒,从中翻找药瓶。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程暖晴头一回恼恨自己的粗手笨脚。本来想倒好一杯茶,没想到连茶杯都叫她摔碎了。「我会想办法赔的……」
冷玦拧眉打断她的话。「我说了,不用赔。」一心寻药,没转出程暖晴语中懊恼之意。
他的语气恢复往常的生硬,刺得程暖晴心头酸涩,她嘴里含糊不清地念着:「我真是笨……」
「什么?」冷玦抬头瞧她,手里拿得是方才找出来的药瓶。「又怎么了?」才发现程暖晴眸里珠光盈闪。「很痛吗?」她这样弄得他有些慌,也有些烦。他不曾认真地对待过任何姑娘,不能明白她细腻脆弱的那面。
「不会。」程暖晴含住发红的手指头,喃喃道:「对不起,我再倒杯茶给您。」
冷玦皱眉。「不用了。」不解她的心思。「妳别碰这茶壶,省得一会儿又摔坏了。」他心底盘念着只要不再让她摔坏东西,她就不会内疚。
冷玦踟蹰下,还是将药递给她。「自己抹吧。」程暖晴看似委屈,和进来之时大不相同,叫他一时弄不清该用怎样的态度对她。
开始动摇了,也许不该叫程暖晴来服侍的。与一人亲近,便有与人亲近的麻烦,即便是程暖晴亦然。
程暖晴双手紧握着冰凉的药瓶,勉强挤出笑容。「我不是很痛,等一下再抹。
我先把地上收拾……」
「别了。」冷玦堵住她。「我让旁人处理就是了。妳若割到手,我不还得找药?!」
这话并无恶意,可听到程暖晴心头又是一凛。
冷玦的话,在在听来,都像是指她迷糊无用。以往谁笑她,她都不会挂心;可冷玦是她喜欢的人,她不想叫他也这般看她。
「不会的。」她急急申明。「我会捡干净,不会割到手,也不会给您添麻烦的。」匆忙放下药瓶,绕出桌角。
「啊!」她脚才跨出,一个踉跄,让不知名的东西给绊倒。砰地一声,四肢以最难看的方式着地。
这……「妳没事吧?」他的房间是闹鬼了吗?怎么程暖晴一进来就诸事不顺。